第988章 我需要为老师担心吗？

    第988章我需要为老师担心吗？

    东宫。

    显德殿中，皇太子李承乾沏了壶茶，

    “这是产自淮南寿州驺虞城外盛唐山的龙芽，今年的雨前新茶。”

    太子恭敬的把茶杯双手递到老师面前。

    武怀玉看着如今越发高大的太子，他长的越来越像李世民了，十九岁，风华正茂，他的眼神里充满着自信。

    他早走出了曾经因称心而误入的迷途，而父亲不再过份恩宠魏王，也让他们父子间关系越来越好。

    “老师，我真希望你能够留下来，天气渐热，陛下马上又要陪母后去九成宫避暑，”

    这几年皇帝每年都有大半时间在岐州九成宫，承乾负责留守监国，皇帝给他的权限也越来越大，军国庶政也渐上手。

    “最近朝廷又有不少声音，提出要把茶叶专卖，跟盐一样实行茶引制度。

    不过倒也不全是坏处，比如朝廷统筹调度后，各地设有常平盐仓，以前一些偏远内陆缺盐的地方，虽不行专卖，但盐价也极高，许多百姓甚至经常只能淡食。但现在哪里缺盐，朝廷在哪里建常平盐仓，调拨运输盐过去保证供应，比以前却好多了。

    其任枝干之天然而制成者，最上曰毛尖，有贡尖、蕊尖、雨前尖等名，次曰连枝，有白连、绿连、黑连等数种，皆以老嫩分等次。

    武怀玉听到这话，只是笑了笑。

    仅武家今年春，霍山各处就有制茶匠千余人，雇佣了两万多人采茶。武家在霍山最主要的五个县茶场，每个茶场产量都突破了十万斤。武家在江浙淮南有十三大茶场，年产茶叶一百六十多万斤，霍山场就占据三分之一。

    太子这几年置办的庄子，大多都在边关，其实也是有这方面的考虑，要是在京畿大量兼并田地置办庄园，一来这种行为容易引起贵族豪强们的不满，认为是从他们碗里抢食，二来京畿置办许多庄园，

    那么就会让皇帝敏感，毕竟庄园里不仅有种地的庄丁佃户，有野心的话，死士、私兵也可以伪装成庄丁佃户，

    京畿之地，

    甚至武怀玉当初在东宫任职时，为东宫搞的印书坊、生熟纸铺、笔坊、墨坊、书店等，后来他虽离开东宫，但也还一直帮着扩大经营，到如今不仅东宫的新京报销量高影响力大，还成了一头奶牛，这报纸就挺赚钱的。

    万一太子一声令下，那些庄子里可就能瞬间集合成千上万人，甚至直入长安。

    钱不能都只让朝廷赚，

    那样对整个行业发展，都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殿下喜欢喝这龙芽皇尖？”

    这本茶经，分篇在京报连载，其实算是武怀玉给自家茶叶做的软文广告。

    他心里打算，以后武家每年产出的茶，多拿出一成卖给朝廷，让他们转手赚一笔。

    当然，武怀玉不仅带着东宫养猪，在朔方陇右等地牧羊，也有捎东宫一份，连每年从突厥奚契丹等地贩羊，也带着东宫。

    这些费钱的项目，却也为东宫赢得许多名望。

    “区区一个茶场茶庄而已，咱们既是师徒，又何必这么客气。”

    贩销这块，则行禁榷法，朝廷在产茶地设立榷货坊和山场，除征收园户茶租十分之一外，同时按朝廷定价收购园户交租后所剩的全部余茶，并由朝廷制订官价向商人售卖，禁止园户再将茶叶直接卖给商人，从而为朝廷增收。”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之前朝廷曾实行过一段时间的茶专卖，但后来发现茶专卖制度对茶产业的限制很大，在武怀玉等的建议下，朝廷取消了茶专卖制，放开自由买卖，

    而茶税现在一年都能征到二百万贯了，也确实是够惊人了，一来是大唐这些年对外无敌，使的茶叶出口量激增，二来就是海贸的通畅，通过广州等港大量出口，再就是大唐这些年内部兴起的饮茶热，外需内需都增长起来了。

    不过这倒也提醒了武怀玉，武家的茶产业，看来确实让太多人眼红了，虽然这些年，他也不断的拉人入伙，许多勋戚豪门，武怀玉也带他们一起合作。

    当然朝廷每年也会大量采购茶叶，或运至边疆与蕃部交换牛马，或是再卖给胡商等，每年朝廷的茶叶买卖，也能获利百万。也有宫廷专门采购茶叶供给宫廷，或者赏赐官员军中的。

    “老师果然不愧天下人尊崇的茶圣，老师编写的茶经，京报上的连载我每期都有好好拜读。”

    “现在那些喊着要行禁榷制的人，就是要杀鸡取卵，非蠢即坏。”

    武怀玉说的很不客气，因为他现在是大唐最大的茶场主，也是最大的茶叶加工商和销售商，尤其是出口这块，他占据的份额很大。

    “茶叶不是盐，盐虽说有海盐井盐池盐等，但也就粗细之分，而且盐是必须品，朝廷要控制也不难，

    承乾点头，去年朝廷两税正税外最大的税收来自于盐税，收入六百万贯，朝廷对盐实行的是民制官收商运商贩商卖政策，实行盐引制度，对盐控制的越来越严格，对私盐打击的也非常严厉，

    就场专卖、常平盐、开中盐等的推出，使得盐业管理制度越发成熟，扣除制盐成本，还有盐商贩盐的运输成本和利润，朝廷拿的那份很高，隐含税率甚至可以说极高。

    “老师，陛下把福建七州，安南十三州从岭南道划出，又从岭南调走四万戍兵，这事我需要为老师担心吗？”承乾压低声音，终于说出今天请怀玉来喝茶的关键。

    除了这些，太子东宫还有一些挺花钱的项目，比如每年要拿出许多钱来救济孤寡残疾，收养孤儿弃婴，还有给贫困百姓免费义诊，平价售药，加上设立的许多给贫困百姓子女读书的一些社学，

    这些项目每年还是要往里面填补不少的，一遇到某地发生较严重的水旱灾情，或是出现严重疫病，东宫也都是要拨钱送药，

    可看来还是不够。

    甚至连武家的养猪产业，都捎上了东宫。

    别看猪肉是贵族们瞧不上的贱肉，但对中下层百姓来说，猪肉其实已经是很不错的肉食了，所以需求还是非常巨大的。

    “这茶叶不错，汤色翠绿明亮香气清高，味甘鲜醇，还挺耐泡。”承乾端着茶杯，

    霍山茶可以说是武家茶叶产业里重要的一环，一只源源不断下金蛋的金鸡。

    他倒是不介意带更多人一起，反正把蛋糕做大，分到的蛋糕也多。

    这茶味道不错，寿州驺虞，那便是后来的六安。六安茶，此时还是跟霍山并产地，称为霍山茶，其产地大致包括六安、霍山、金寨，也包括河南固安，湖北英山等地，也都纳入霍山茶之列。

    原本盐价十文一斗，专卖后，市场指导价每斗一百一十文。

    东宫明面上，朝廷还是一年给四万段物，折万来贯钱。

    仅今年的邹虞县盛唐山茶场，武家的茶庄，就收顶级的芽茶一千斤，顶级细茶六千斤，其余各等茶产量都十分惊人。

    实际上朝廷等于是在废除了租庸调税制，取消了人丁税后，通过盐专卖，利用盐这种人人需要的特殊商品，对百姓重收了人头税。

    说是为老师送别，其实承乾还是很担忧此事。

    “殿下这茶是霍山贡尖啊，据说一年仅进贡二十斤，又称皇尖，只取一旗一枪。这是贞观以来的霍山好茶，比以前霍山小岘春还好喝。”

    此时还没有六安瓜片，

    霍山茶品质最上者称为银针，仅取枝顶一枪，次曰雀舌，取枝顶二叶微展者。又次曰梅花片，曰松箩，皆人工摘制，俱以雨前为贵。

    虽比不过他父皇的内库，也没涉及到高级丝织品的织造等暴利产业，但太子手里也是握着一大笔惊人财富的，

    太子手里有钱，每年也往边疆开屯建庄，招募雇人，耕种牧羊。

    “看来殿下也已经是茶叶爱好者了，”怀玉看着杯中那一片片只有一枪一叶的碧绿茶叶，“既然殿下喜好此茶，不如臣把邹虞城外盛唐山的茶场送给殿下，

    太子年纪渐大，兵马这方面，皇帝就越发小心谨慎起来，太子自己也是清楚的。

    那片茶场不小，还附带有制茶的茶庄作坊，一年产量不少。”

    或许正是因为东宫现在能赚，却更能花，所以皇帝对东宫的那些产业，也并没有怎么干涉。

    这几年，其实怀玉也经常有帮这位太子学生，不少产业，也会捎东宫这边，不管是盐糖茶酒还是边市、海贸，都捎上他。

    但对茶叶征收特别的茶税，委各地税吏，将茶叶三等定价，按十一征税，朝廷鼓励民间种茶，也允许商贩自由买卖。

    太子今日挑的这霍山龙芽，其实也是武家茶庄出品，一年进贡宫廷二十斤，号为龙芽皇尖。

    现在朝廷实行的茶政是通商法，向园户征茶租，向商人征茶税，允许园户和茶商自由交易，这既可以精简榷茶机构，减少国家开支，还能扩大园户茶商们的积极性，只要朝廷定的租、税不是太高，那么整個茶产业欣欣向荣，朝廷能收到的税也就自然更多。

    当初皇帝给魏王李泰在长安和洛阳郊外，都各赏赐了三百亩地猪沼养猪，武怀玉手笔更大，现在长安洛阳两地，养猪规模最大的是武家，然后是韦家，接着就是东宫了，魏王虽有几个猪沼，但跟东宫相比，不值一提。

    “殿下无须担心，一切正常。”

    “去年，朝廷全国征收到的茶税，好像突破了二百万贯吧。”怀玉笑吟吟道。

    承乾倒是愣了下，赶紧道，“老师误会了，我可没想伸手向老师要茶场茶庄。”

    朝廷现在一年能从茶叶中拿到二百万的茶税，和一百万搏买的利钱，武怀玉从中更没少赚，何况整个茶叶的迅速发展，带动了多少百姓种茶而增加收入，多少商贩们收茶贩茶而赚钱。

    既打击园户种植积极性，也会夺取茶商们的利益，

    销售给谁都一样，给朝廷顶多价格低一点，少赚一点，但起码也能堵住一些官员的嘴。再则，还是要拉更多的人进来，不管是种植还是加工还是销售这些环节，都可以有钱一起赚。

    想当初李渊把李世民的兵权尽皆剪除，他就剩下八百护卫，不也照样杀进玄武门，把太上皇请到海池泛舟吗。

    武家建茶区主打红茶，蜀茶区主打砖茶，江浙淮南主打的是绿茶，这个产业现在每年还在不断扩大，带来巨大的收益。

    而当初建成也从大将罗艺等手上调了两千精锐驻守长林门，那天要不是张公谨力气大一人就关上了玄武门，真让薛万彻他们率宫府兵杀进玄武门，李世民就算杀了太子，自己只怕也没了，这天下还不知道要便宜谁。

    一年六百万贯的盐利，以后人口增加，还会继续上升。

    武家还有两大茶场区，是蜀茶和建茶，山南黔中南中等地茶场产量就相对较小了。

    但太子这些年跟着怀玉经营的各种产业，自己攒下的小金库还是很惊人的。

    现在武家在霍山茶场数十处，而其它家的茶场也很多。

    可茶叶不同，茶叶的种植生产加工销售很复杂，品质也有很多种类，朝廷若是看中眼前的那点垄断专卖之利，那其实就是与民争利。

    而东宫的文化产业，编书印书卖书、造纸制墨制笔制砚这些现在开的挺大，许多地方都有分号，规模不小，收益也很高。

    要对茶园征收的茶租提高，认为现在一年一纳的实物茶叶课税太低了，要求十一征课。

    他这两年虽然地位稳固，但武怀玉是他最有力的支持者，他须得提防任何风吹草动。

    他啜饮龙芽茶，漫不经心的对太子道，“殿下，那些提这种建议的人，不是蠢就是坏。”

    不仅供应充足而且价格反比以前便宜，

    承乾确实很希望身边有老师武怀玉能够帮忙辅佐。

    最重要的一点，太子赚了那么多钱，并没有暗中蓄养死士、阴养私兵，不触碰这些都好。

    当然霍山茶产地很大，茶产量也不止这点。

    “陛下这是不信任老师了吗？”

    太子东宫的料物是有数的，朝廷一年给四万段，付市货卖，可值一万一千贯。这笔钱其实不多，当初李泰得宠时，魏王支别封及廪物，一年凡值一万六千贯。

    只要不与民争利，一样交税纳赋，皇帝也不会干涉。

    武怀玉喝了口龙芽，

    “最近太忙，只能偶尔写一写。”

    “不至于，若陛下真不信任我了，何必还让我再回岭南，直接让我留在长安就行了。”武怀玉笑着说道，他相信李世民对他，不过是正常操作罢了。

    可以说带有几分防范之心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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