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7章 朕全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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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47章朕全都知道

    “你家十八娘是叫武琉吧?”

    “嗯,”

    李世民提起酒壶,倒了两杯洒,将一杯端到怀玉面前。

    “谢陛下。”

    “琉娘挺机灵可爱的,皇后很喜欢她,晋阳姐妹也很喜欢她。”李世民端起温热的酒抿了一口。

    武怀玉不知何意,

    他嫡长子尚十九皇女兰陵公主李丽贞,庶长女又许给十皇子纪王李慎,难不成李世民想要再来个亲上加亲?

    正是那时,他认识了长孙无忌,认识了她的妹妹长孙无垢。

    这番话,让武怀玉五味杂陈,这几年,他们君臣之间有了一道无形的隔阂,开始有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影响着他们。

    幸好琉娘才那么几岁,要是十几岁,武怀玉都以为李世民想喊他爸爸了。

    李世民则抿着老酒,

    朕下诏,收武琉为朕义女,册封为安陆县主,”

    两人各有心思,

    酒喝的也快,

    一杯接一杯,

    喝完一杯,又倒满一杯,

    也没有人敢劝,

    或许,唯有一醉才能解千愁。

    毕竟当时薛万彻已经从终南山走出来归附李世民了,不再是逆党,樊玄符就算打着为未婚夫报仇的名义,可行刺朝廷大将,这事追究樊兴都保不住她,武怀玉还卷入其中,当然也是大罪。

    我拿你当偶像,你却要当我女婿?

    武怀玉于是也分享了自己跟樊玄符的相识相知相爱的经历,怀远坊樊府门前初相识,后来她千里追寻陇右。

    “来,喝酒。”

    父死子继、兄终弟及,说的不仅仅是权力地位,还包括父兄的女人和财产,只要没有直接的血缘关系,父兄死后,女人都是必须由子弟继承的。

    大唐和亲也都是用宗室女册封为公主下嫁,

    “伱跟晋国夫人相识应当也有一段故事吧?”李世民道。

    可这种和亲塞外的事,要发生在自己女儿身上,武怀玉是坚持不愿意的。

    内侍抬着辇走出一段路,身后却突然传来皇帝的话,

    他握着羊肉串红柳枝的手都紧了,

    “朕听说琉娘还没有许人家,对吧?”李世民这是把武怀玉的退路都给堵了。

    两人就这么在南海前的临湖殿,你一杯我一杯的喝醉了。

    武怀玉点头。

    “嗯,”

    武怀玉也只能谢恩。

    李世民握着热乎的酒杯道,

    今天,

    就如皇帝说出樊玄符曾经当街刺史薛万彻,而他武怀玉还掩护包庇之事一样,皇帝知道,但不会在意,

    房遗爱娶李世民女儿,他弟弟娶了李世民侄女,倒还好,可他们妹妹嫁给了李世民的弟弟。

    那时他跟在兄长建成、姐夫柴绍后面,在长安厮混,想着作一个游侠。

    “你醉了,”李世民拍了拍他手臂,“谢谢你陪朕喝酒,朕先前说要收你家嫡长女武琉为女儿,封他为公主,说话算话,

    “琉娘是你嫡长女,年纪又小,你们肯定舍不得。”

    “朕,赐安陆县主三百户真封汤沐邑,就赐在安陆吧。”

    家里跟皇家联姻三次的,满朝也只有房玄龄啊,次子尚高阳公主,三子赐婚皇弟荆王之女,长女许婚皇弟韩王。

    李世民一口一串羊肉,

    说起这些,他心情有些复杂。

    哪怕是皇帝,当初为形势所迫,他也不得不把亲女儿同意和亲,先是西突厥,后是薛延陀,

    烫过的酒喝起来更冲一些,不过终归是米酒,口感还不错,也没那么烈,

    接下来李世民没再提琉娘,更没再提让武家女和亲薛延陀之事,似乎刚才只是皇帝随口一说。

    “朕也很喜欢琉娘。”

    李世民带着几分酒意,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之中。

    武怀玉不吭声,

    武怀玉低头烤肉。

    幸好,琉娘还小,不可能。

    武怀玉心头一震,

    这件事情他以为无人知晓,

    没想到原来皇帝早就知道。

    李世民哈哈笑了几声,“都过去许久的事了,你们也不必记挂在心上,也不是多大的事。”

    这事,皇帝可以不计较,但真要追究也还是要命的,哪怕过去了许久。

    总之,那件事情皇帝知晓后也从没有说出来,直到今天。

    “朕想收琉娘为女儿,”

    武怀玉面色一沉,

    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这羊肉串用的羊肉很新鲜,御厨腌制的也入味,虽然烤焦了一点,其实味道还不错。

    这不仅仅是政治联姻这么简单,

    而是嫁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嫁给完全不同文化、习俗的地方,光说塞外草原流行的收继婚制,就足够让中原人难以接受了。

    武怀玉让李世民弄的没有啥胃口了。

    “樊娘子真的很了得,当初若非她,你本应当是娶李三娘的吧。”

    李世民举杯,

    武怀玉也端起酒杯,

    “朕的十五女新兴公主你见过吧?”李世民突然道。

    武怀玉被内侍扶上了辇,

    武怀玉比皇帝喝的还多,醉的更厉害些,

    “谢陛下,臣可以走回去。”

    但武怀玉从来就不喜欢这种政策。

    李世民嗯了一声,“肉串要烤焦了,该翻面了。”

    皇帝挥手让内侍抬着他出宫去,

    李世民拉着他的胳膊看着他,“怀玉啊,你于国于朕,皆有大功,朕不会忘记的,你也不必担忧,朕不会亏待功臣。”

    “樊娘子确实是个相当胆大的女子,她敢当街刺杀薛万彻,很了不得。而你当初也很胆大,当街掩护她逃走,后来还半夜寻到她为她疗伤,朕知道,全都知道,”

    而真正帝女嫁给胡人贵族的也有,比如高祖的九江公主嫁执失思力,衡阳公主嫁阿史那社尔,但这两位公主并不算和亲,因为不论是执失思力还是阿史那社尔,他们都是归附大唐入朝为官的,

    他们已经是唐臣唐人,公主们也仍是住在长安的。

    不过皇帝知道了也从没有说过,估计当初也是因为樊玄符的父亲樊兴是他秦王府心腹大将,而薛万彻虽是太子党,但也已归附于他,卷入其中的武怀玉又是武士彟的族侄,

    在当时那個情况下,皇帝发现了事件内情,但却还是选择了装作不知。

    不过还是那句话,皇帝不想追究,那都不叫事。

    “拿辇抬他回去,别冻着了。”皇帝走时,还不忘吩咐张阿难。

    可反过来讲,武怀玉这些年也没少跟那些名门、贵族们联姻,

    装盘。

    又或许,皇帝其实也是后来才知晓,并不是当时就发现了。

    他向来是反对和亲的,但朝堂上主流却并不觉得和亲有问题,只要不是被迫和亲就行,

    如果是朝廷主动选择的情况下,和亲有时确实也是安定边疆的利器。

    “只要你们不辜负朕,朕也绝不会辜负你们。”

    “之后又曾同意薛延陀的请婚,许新兴公主和亲薛延陀,朕要夷男亲至灵州迎亲,并以杂畜十万为娉礼,夷男运送娉礼半路遇暴风雪,牲畜无法送来,朕以夷男失约为由取消和亲,”

    皇帝借着酒意,也算是难得的把一些话点破了。

    武怀玉脸色大变,

    李世民却是又拍了拍他手臂,“放心吧,朕知道你舍不得女儿出塞,所以朕不会勉强,皇后特别喜欢琉娘,明日你送她进宫,让她多陪陪皇后吧,”

    在许多人眼里,国与国的和亲联姻,跟家族与家族之间的联姻,其实也没什么区别。

    “你说,朕收琉娘为女儿,册封她为公主如何?”

    李世民又喝了一大口酒。

    “贞观初,突厥颉利势大,朕为形势所迫,有意联合西突厥,为此不得不答应和亲西突厥,后来你为朕擒颉利入长安,西突厥又内乱,朕取消和亲,”

    武怀玉这下听明白了,皇帝这是要拿他女儿去和亲薛延陀?

    这兄弟俩要是跟着妻子喊,得喊妹妹为叔母。

    “其实我当初,哎,不说了,喝酒。”李世民举杯,

    烤肉的活计也交给了御膳房的厨子,

    武怀玉和李世民君臣两人,喝着酒吃着串,不谈国事,谈的反而是家事琐事。李世民脸有些红,酒意上头微醺,

    他一手端着杯老酒,一手拿着串烤牛脊肉,“至今还记得跟观音婢初相识的那一天,”

    但如今,再和亲薛延陀,李世民却绝不会再将皇女和亲了。

    这样的宗室女嫁给胡酋胡将的不少,

    贵族婚姻最讲究门当户对,这跟突厥、薛延陀什么的胡狄联姻,肯定门不当户不对的。

    这一刻,君臣二人都沉默了。

    “你没说实话,对朕隐瞒,其实没必要,朕全都知道。”

    “肉烤的差不多了,”李世民提醒他,

    怀玉看去,果然有些肉都焦了,他抓起一把孜然面撒上去,又撒了点芝麻,再撒点辣椒粉,加点小茴香,最后扔点灵魂小葱花,

    李世民拿起一根就吃,

    “多烤了一会,来,喝酒。”

    “朕不会让你女儿出塞的,”

    而不论是武德时和亲突厥的李夫人,还是先前和亲吐谷浑的弘化公主,她们都不是真正的帝女,只是宗室女。

    虽然有错,但当初樊家功劳够大,如今的武家功劳更大。

    辈份都乱了。

    武怀玉正在烤肉,听了这话手一抖,差点没抓住那把羊肉串。

    李世民自己也舍不得自己亲女儿和亲异国,

    “陛下,臣听说大度设曳莽和突利设拔灼,年纪不比臣小多少,”

    “朕承诺你,吕宋赐封武家,许子孙世袭,羁縻自治,与国休戚,百世不变。”

    辇上的武怀玉震惊,差点没摔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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