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五章 劾妖魔（下）

    遇到危险时，理智的人总要先确定危险的源头。</br>　　蛇语同样如此。</br>　　她首先……也是一直以来，注意力都聚焦在笔记本上：无形火焰燃烧的状态，确实仿佛打开了某个通道，仿佛下一刻就会有妖魔从中钻出来。</br>　　但很快，实质感应就和预期发生了错位。</br>　　笔记的“无形燃烧”纵然刺激视觉，却并没有实质性的力量穿透，包括此前的“嘶叫”，似乎也不是来自于笔记。</br>　　她移转视线与感应：</br>　　真正使周边空气充斥了“毒素”的，此时也在持续辐射出异类能量的，分明在笔记本……旁边。</br>　　蛇语心神发紧，下意识瞳孔放大，视界性质出现变化。在她眼中，正常的世界，开始扭曲变形，事物的边缘多了大量毛刺和碎片，还有无处不在、恣意延伸的纹理，以及后继的、让人发疯的皴裂。</br>　　裂痕持续剥开，暴露出丑陋的霉变内层以及更惨烈的新的“真实”，再重复以上的过程。</br>　　这就如同最糟糕的致幻药物作用，让万事万物都丧失美感，乃至丧失掉对世界的期待，只剩下令人作呕的一切。</br>　　正是这样的视界，瞬间横扫了杂货轮周边大片实景之后，自然聚焦在甲板上另外一人……即手持单页、同样注视着燃烧笔记的罗南身上。</br>　　后者皱眉——竟然是如此清晰鲜活，虽也有些扭曲，但总还能嵌入一个属于正常人的审美区间：</br>　　“别拿这招对我！”</br>　　具备对这种“视界”的极高抗性、或者可以说通过检定的罗南，好像有点儿后知后觉的意思。</br>　　这话说完，又是若有所悟，继而展颜：“这么狡猾？是天赋本能呢，还是真有脑子？”</br>　　蛇语并没有完全听从罗南的指令，她仍然保持着被罗南称为“孽毒魔眼”的瞳术状态，只是不再单纯聚焦于罗南，而是适当放宽一下范围。</br>　　这样一来，当下场景的整体逻辑关系，隐约就有了答案：</br>　　无形火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笔记本蔓延到罗南身上。</br>　　在孽毒魔眼的加持下，本是无形的“火焰”，似乎有了明确的形态，只是那“火焰”似乎也要腐朽了，以至于丧失了活力。从躁动式的飞扬，转换为半冻结的状态，甚至要垮掉。</br>　　而在这仿佛随时要崩塌的异类环境下，有幽暗线条，串联拼接成格外醒目的轮廓，却又无法解析它的意义。只能看着它，展现出近乎亢奋的状态，围绕着罗南，就在他身外翻腾。</br>　　到现在，形势就很明显了：</br>　　如果非要选择跨界而来的介质，相较于笔记本，那个未知领域的魔物，似乎更青睐罗南本人。</br>　　对方锁定了罗南，想要渗透进去，或者已经与罗南在某种层面，发生了联系。</br>　　蛇语的判断非常准确。</br>　　罗南可以通过蛇语的孽毒魔眼，反向观照自家状态，确证自己在不知不觉中着了道儿。</br>　　危险大概发生在因噪声滋生出来的烦躁情绪中……包括这段时间以来积累的疲惫感，都成为了危险孕育的土壤。</br>　　来自深空中的魔物，通过断续的噪声干扰，以一种罗南暂时还未理解的方式，投下了一颗“种子”，并在罗南的情绪环境中快速生长壮大。</br>　　而当罗南试图通过爷爷笔记中，关于这个噪声源头的记载，主动对接、有所施为的时候，对面就顺势而为，通过这个“爬梯”，一举沉降到他的精神层面。</br>　　唔，也可能只是部分探过来的手爪。</br>　　不管怎样，此时在罗南的精神层面，确实多出了一个“污染源”——原本罗南是想将对方一举牵拉到地球本地时空的，却不想对方半途跳车，非要到他的精神层面弄影。</br>　　这就有意思了。</br>　　罗南的精神层面云雾翻涌，一片混沌。</br>　　在某些天渊帝国的专业文本中，对精神层面、灵魂力量的界定，一直很有争议。造物学派和幻想学派对相关的定义，就完全不同。</br>　　但不管精神和灵魂是怎样的基础、又是如何蔓生出来，但有一点，几乎没有谁会否定：</br>　　它们就是某种规则的映射，不管是源于人们自身，还是只作为外部社会思潮的中转。</br>　　时至今日，罗南也并不确定，在他精神层面的复杂规则架构中，有没有一个完全属于他的认知核心。但这并不妨碍，他的认知在这条路上持续深化下去。</br>　　混沌迷雾深处，乌沉锁链与魔符互相牵制，彼此支撑，模拟日轮绝狱的基本架构，也牵引那边的恢宏力量，与他从中继站那边意外携带出来的破坏性孽毒，持续冲击角力；也对孽毒的边边角角，完成拆解还原，形成破碎的法则迷雾，覆盖了罗南精神层面。</br>　　其中微小的一部分，积云化雨，可堪为用，成为他现阶段，精神侧力量的主要源头。</br>　　就是这一点儿，对罗南来说差不多也已经足够了，很少有匮乏的时候。所以很多时间，罗南几乎就要忘掉他精神层面的本质现实，其实是一场随时可能失衡且致命的冲突。</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