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七章 后续（三）

    杨清源和十三一直畅聊到申时末。

    杨清源才从御书房中出来，不过他没有出宫，而是身影一幻，消失在夜色之中。

    他在离开皇城之前，还要去拜访一个人。

    杨清源身影闪动之间，来到了文渊阁前。

    文渊阁，大周的皇家藏书阁，其中所藏经典不计其数。

    海纳百川，汗牛充栋。

    乃是大周外皇城的四殿两阁之一。

    大周现在的内阁，依制会有大学士六位，便是以中极、建极、文华、武英四殿和文渊阁、东阁二阁命名的。

    杨清源的座师钱牧谦就是文渊阁大学士。

    “晚辈武当杨清源，求见前辈！”

    ……

    道门绝技，天遁传音。

    杨清源的声音在文渊阁中扩散，但是旁人却难以听到一丝。

    “长江后浪推前浪，当年的张三丰，现在的杨清源，都是了不得的人物啊！”

    一个身穿朴素布袍的老者自文渊阁现身，说是老者，不过是杨清源个人的推测而已。

    此人看上去虽然满头白发，但也就是四五十岁的样子。

    但是能和张三丰平辈而交，还能打赌的，不用脑袋也能想到了。

    “要是不嫌弃的话，就随老道上来聊聊吧！”

    杨清源轻身一跃，便来到了文渊阁的三楼之上。

    “随便坐吧！”老者宽大的袖袍轻轻一拂，原本堆满竹简的蒲团就被清理出来了，原本乱成一堆的竹简立时变得整齐划一。

    单就这一手真元控制力也是非同小可。

    “前辈就一直隐居在此处？！”

    老者点了点头，“我虽然年事已高，但毕竟是个男人，出入后宫有所不便！但我有得守护这大明宫内的皇帝，所以就住在这文渊阁中。”

    老者的存在是大周的绝对机密，也是拱卫天子的最后一道防线。

    若是没有他的存在，一个精于刺杀、潜行的洞玄之上的高手，都有可能对于周帝的性命产生威胁。

    杨清源坐下之后，眼中掠过莫名之色，然后试探道，“王前辈在此地多少年了！”

    “从太祖迁都到此，我就在这里了！”说完老者突然一愣，脸上露出狐疑之色，“你认识我？！”

    “前辈与我师兄相交之时，我尚未出世，我怎么可能认识前辈，不过是推测而已。”

    没错，按照时间算，可能上一世的杨清源也不一定出生，这就是寿命的威力。

    长相似中年的老者点了点头，“这话倒是没错，我第一次见你师兄的时候，他才二十二岁。别说你，你爹娘都不知道在哪呢！？”

    “那你怎么知道贫道是谁？！”

    “分析！”杨清源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仿佛一个近两百斤但是潇洒俊逸的胖子附体。

    中年老道也来了兴趣，“来，展开讲讲！”

    “首先是就是前辈的年纪了，能和我师兄平辈而交，甚至辈分比我师兄高的，江湖上可不多了。”

    老道点了点头，“那贫道就不能是假死脱身吗？！”

    “您就是假死脱身！”

    杨清源说得很肯定，随后继续说道，“然后就是您桌上的那一卷经书。”

    老道低头看了一眼，“这经书有什么问题吗？！”

    “上书：‘凡打坐者，非言形体端然，瞑目合眼，此是假坐也。真坐者，须十二时辰，住行坐卧，一切动静中间，心如泰山，不动不摇，……即不名静坐。’此言出自《重阳立教十五论》。而前辈却在此基础上删改。那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杨清源指着老道桌上的多处删改涂画的书册说道。

    杨清源在翰林院时，曾经主持《周玄道藏》的编修，对于道门经典，那是信手拈来。

    一般后人不会轻易去删改前人着作，更何况这《重阳立教十五论》乃是道门大贤，更不会直接在其原作上涂改。

    这老道这么做了，那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他就是此经的原作者。

    “前辈便是我道门上一任道尊，重阳真人王中孚。”

    老道士眼中的惊异之色更浓。

    “你倒是聪明，不错，贫道正是王重阳。”

    张三丰是道门当代道尊，而王重阳就是上一代的道门道尊，再上一代是庄晓梦的师父，天人宗的北冥子。

    杨清源之前虽然推测这神秘人物是道门中的某位宿老，但是没猜到是王重阳。

    直到看见王重阳桌上的删改的《重阳立教十五论》，才确定下来。

    “当年我和你师兄打赌，两输一赢！然后他接任道尊之位，而我则在此守护大周皇室。”

    由于时间线的改变，他的年纪远大于其余四绝。王重阳也是法天象地境中的绝顶存在。是北冥子之后，张三丰之前的道门第一人，也是天下第一人。

    这也证明了当前道门的强大，连续三人道尊，蝉联了天下第一的名号快一百二十年。

    在知道王重阳在此的原委之后，杨清源问出了他想问的问题。

    “当日朱瞻坤弑君之时，前辈可在此？”

    王重阳点了点头，“老夫在此！”

    “那前辈为什么不阻止！？”杨清源的语气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激动。

    太宗皇帝原本可以寿终正寝，却死在自己儿子的手上，他不该有这样的结局。

    王重阳摇了摇头，“天子内部的皇权斗争老道不参与，反倒是那一日，你杀入皇宫之时，老道该出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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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前辈为何不出手！？”杨清源有点好奇。

    王重阳不可能看在张三丰的面子上就冷眼旁观。

    “这是太宗文皇帝的后手。”王重阳也是唯有感慨，对于太宗，他还是佩服的，确实是个好皇帝。

    “后手？！”

    “在朱瞻坤发动宫变之时，太宗皇帝就已经知道了，但是当时他已近油尽灯枯，重疴在身，卧于榻上，对于皇宫的掌控力大不如前，没法对于朱瞻坤的宫变做出及时的叛乱。有平乱之智，却无平乱之力。故而只能留下了后手，也就是那个陈老太监。”

    杨清源知道王重阳说的人，这位陈老太监曾经是先太宗文皇帝的玩伴，自幼陪伴太宗文皇帝，文皇帝登基后，他更是狠下心给了自己一刀。后来他因为身体不好，经太宗文皇帝念其功劳便许他在宫中荣养。

    杨清源攻破皇城大门之时，他就曾经遣人带路。

    “这个陈老太监也是宫中少有知道我存在的人，他带来了文皇帝最后一道旨意。”

    王重阳目光莫名地看向杨清源，这道旨意，他现在还觉得离谱。

    “若有一日，于延益或者你杨清源起兵清君侧，请老道不要阻拦……”

    当时王重阳还不太理解太宗下此圣旨的目的，直到杨清源起兵政变的那一晚。

    杨清源闻言眼神之中已是晶莹。

    “多谢前辈解惑。”

    杨清源没有在此停留太久，在了解了当日政变的大致情形之后，杨清源便起身告辞了。

    此时，天色将晚，刚刚出宫城的杨清源缓缓地走在了神都的大街之上。

    随着帝位落定，原本的宵禁也开放了一些，直到亥时中，大概是晚上十点左右的时间，巡防营才会清街。

    巡防营原本不过是巡防神都治安的军队，但是现在杨清源谨慎起见还是让最值得信任的四武营分别担任巡防任务。

    四武营是原天策军精锐游龙骑抽调整编的兵马，但是杨清源此次兵变的基础所在。

    杨清源安步当车，一路感受着人间烟火之气，刚刚心中的阴郁之气也散去了不少。

    抛开其他不论，在历史之中纵向比较，当前的大周也算是盛世了，这是太宗文皇帝二十年如一日的宵衣旰食留下的弟子！

    但这个盛世可以更好！

    在吃了一碗排骨面后，杨清源的心情愉悦了起来，买了两串糖葫芦，一屉包子，慢慢地向着大理寺的方向走去。

    领悟了画中人的杨清源虽然不能和张三丰那般一步千丈，但是简单缩地成寸还是能够做到的。

    大理寺原本离宫城还有不少距离，但是在杨清源的身法之下，不多时便到达了大理寺的门外。

    刚刚回来的杨清源，恰好碰上了一个黑衣仙子带着一个白毛萝莉。

    正是白日和韩苏觅前往追击小老头的柳望舒、庄晓梦二人。

    “杨兄！”

    “师兄！”

    原本以她们二人的洞玄境的修为，百步之内的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她们的灵觉。

    但现在的杨清源已入法天象地之境，有得三分自然之道的神髓。所以庄柳二人反而没有提前察觉到杨清源的存在。

    两个人一先一后地跑到了杨清源的身前。

    谁先谁后，那没有丝毫的疑义。

    肯定是柳望舒先到啊！

    庄晓梦这个白毛萝莉小短腿，还负重，怎么可能是比得过柳望舒呢！

    柳望舒拿着一柄造型奇异的剑就来邀功！

    “杨兄你看！？”

    杨清源看了一眼，“赤龙封雪剑？！这不是宫九的佩剑吗？！怎么？你们把他拿下了？！”

    剑邪宫九也是天下顶尖的剑客，他的佩剑在此，那人想必……

    “没有抓到……”柳望舒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我斩下了他的右臂！”

    庄晓梦一看，立刻不甘示弱地说道，“呵，还不是靠我刺中了他的左肩。”

    “可是我斩下右臂和你刺中左肩有什么关系？！”

    看着争吵的两人杨清源的嘴角微微抽搐。

    庄晓梦修炼了残缺版的天长地久长春不老功，成了个小孩子，显得幼稚不成熟这很正常！

    但是柳望舒你怎么回事？！怎么行事也跟着一起幼龄化了！？

    不过没关系，杨清源掏出了两根刚刚在街边买的冰糖葫芦。

    现在是初夏，这冰糖葫芦也算是半个奢侈品，而且极易融化，这个时候杨清源的内功就展现出功能了！

    先天真元阴阳归一，杨清源真元化为丝丝寒气，笼罩住了冰糖葫芦，使其没有丝毫融化的迹象。

    这才是武学真正的打开方式！

    打打杀杀，终归是不好！

    原本还在争夺的两人，看到了糖葫芦，两人也停下了斗嘴。

    不管正在吃糖葫芦的两人，杨清源看了看手中的赤龙封雪剑，确实也是难道的利器，不过他也用不着。

    庄晓梦有名剑秋骊，柳望舒从秦皇陵之中带出了古剑太阿，杨清源自己也有湛卢。

    其他的人似乎也都用不上这把剑！

    总不能拿去当铺当了吧！虽然感觉这剑上的配饰还挺值钱的。

    算了，留在大理寺中，当作有功者的赏赐之物吧！

    随即杨清源将手中拎着地一个包裹抛向天空。

    “这是鱼肉馅的包子，是百味斋的新品，你尝尝！”

    未等在屋檐上的叶剑寒结果，他肩膀上的小白就率先出击，身影变幻之间就叼过了这一提包子。

    速度之迅捷，动作之灵敏，就连叶剑寒都差点没反应过来。

    但叶剑寒也是瞬间启动，身法之迅敏竟然和刚刚小白的动作极为相似。

    这是叶剑寒常年撸猫创出的武学“灵猫纵”，轻巧灵动，虽然尚未完善，但已经殊为不凡。

    这就是天命之子的模板吗？！

    叶剑寒连撸猫都能创出一套轻功。

    小白和小黑这一对异父异母的猫狗兄弟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历，这么些年，体型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即便是以杨清源的博览群书，也没有查到这一猫一狗的根脚。

    不理会打闹的小白和叶剑寒，杨清源提着剩下的一提包裹走入了大理寺的天秩司中，包裹里是猪头肉和牛肚！

    众所周知，天秩司是大理寺的行政机关之一，负责大理寺的后勤工作，同时也负责江湖门派的登记造册及其门人弟子的记录。

    现在武当、峨眉、华山、衡山、青城等门派都已经在大理寺登记造册。

    其弟子，都会上报大理寺，并由大理寺统一配发编号腰牌证明其身份。

    出师的弟子还会由大理寺统一颁发印有钢印的学历证书，在应聘大周体制内工作时，可以在同等条件下优先录取。

    这些举措让这些门派和朝廷更加亲近了。

    朝廷并不实际干预门派内务，但还帮忙解决门内出师弟子的就业问题，这种好事，试问有多少人能拒绝？！

    毕竟不是每个人习武，都是为了浪迹江湖。

    习得文与武，卖与帝王家。这个观念也是很有市场的。

    这么一看大理寺天秩司明显就是个文书机构，其负责人肯定也是一个文弱书生了！

    比如：

    词中之龙，法天象地，辛稼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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