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龙之乡

    比赛场上旋绕着一种可怕的寂静，像是一头无形怪兽，吞没了一切细碎言语，无声鸦寂。烛火流淌出泊泊的金液，倾满石板，如同美酒，煌煌横溢。</br>　　方鸻低头，细碎的头发从少年的额头上垂下，映着这交错的光，用手在澄金外壳上轻轻一扫，一声轻响，表盘在鎏金的叶片合拢下内旋归位。</br>　　他不再看永生蠕虫一眼，转身一拂长袍，抬步走向下场。</br>　　天蓝一声尖叫，跑过来抱住他尖叫道：“天，艾德哥哥，你做到了！你怎么做到的，太厉害了，就那么一下子！”</br>　　这一下子就让方鸻紧张得要死，连忙作嘘状，对她使眼色。</br>　　天蓝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小心看了看左右，才小声改口道：“夏亚……是夏亚，我懂的。”</br>　　洛羽、胡地与艾缇拉迎了上来，后面跟着个子矮矮的姬塔还有那个帕帕拉尔人弩手。艾缇拉这才瞪了天蓝一眼，立刻就叫后者老实了。</br>　　方鸻用手卡在万向仪左右两侧的插销上，按下去咔一声将手套退了下来，拿起来交还给洛羽：“谢谢你。”</br>　　但洛羽摇了摇头：“它对我来说也没什么用，送给你了。”</br>　　方鸻楞了一下，拿着手套看着对方，忽然之间明白了什么：“你想成为战斗工匠？”</br>　　少年眼中闪过一丝深沉的光。</br>　　方鸻了然，忽然收回了手套，露齿一笑：“我帮你。”</br>　　洛羽惊讶地看着他。</br>　　“但关键还是得看你自己。”</br>　　“我……自然明白，”洛羽有些局促，方鸻先前的表现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艾德先生，你是不是Elite的青训队成员？”</br>　　方鸻摇了摇头，用有些骄傲的口气答道：“我是一个人。”</br>　　这话让洛羽有些吃惊，他以为对方这个水平怎么也会是大公会的成员。Elite是国内排名第二的公会，也是除银林之矛外势力范围最靠近彩虹湾的大公会之一，他理所当然想方鸻会是Elite旅团的后备役青训队成员。</br>　　但非但不是，对方竟还是独狼。</br>　　“你原来叫艾德？”胡地这时候惊讶地问道。</br>　　“嘘——”天蓝赶忙对他比手划脚：“小声些，我们和银林之矛有仇。”</br>　　“我们？”方鸻奇怪地看着天蓝。</br>　　“银林之矛那两个混蛋撞了塔塔，又没道歉，所以我们结仇了。”法国小姑娘双手叉腰，理所当然地答道。</br>　　这么轻易就结仇真的没问题吗？银林之矛可也是一个庞然大物，胡地也吓了一跳，声音自然而然小了一些：“艾德，你该不会是……？”</br>　　洛羽也想到什么，忽然打断道：“不要说——”胡地这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闭上了嘴巴。</br>　　只剩下天蓝奇怪地看着这两人：“你们在打什么哑谜？”</br>　　方鸻也是同样一头雾水。</br>　　只有艾缇拉看了看两人，轻声开口道：“先回去再说吧。”精灵少女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四周，整个寂静的赛场正在复苏，窃窃私语的议论声正汇聚成一道洪流。</br>　　而人们的目光一道道聚集在方鸻身上。</br>　　让方鸻也吓了一跳。</br>　　只有永生蠕虫仍旧呆滞地站在场上。</br>　　直到裁判走过来请他离开，对方才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抖着一脸的赘肉嚎道：“我不服，他作弊……裁判先生，构装体怎么可能灵活到那个程度？”</br>　　“还有……它……它怎么可能在长枪上前进，构装体在那样的情况下不可能自复平衡，那家伙一定是使用了什么比赛之外的手段，我要求重新比赛！”</br>　　侏儒裁判有些鄙夷地看了这胖子一眼，冷淡地回答道：“谁告诉你那是自平衡状态？”</br>　　胖子一下愣住了。</br>　　“那是手动补偿平衡，你只需要再额外加入两轴就可以了。”</br>　　“可是裁判先生，”这时场外也传来一个声音，众人回头看去，才发现是那个在比赛中一直发挥优异的女人——血夜妖月，只见她提问道：“每额外加入一个操纵轴，操纵量就会成倍提高。”</br>　　“所以只需要这样就可以了。”</br>　　侏儒裁判戴手套的右手轻轻一挥，三只发条妖精从他身后飞出，嗡嗡作响环绕着他。这个小矮个子又转身看了一眼永生蠕虫：“灵活构装，其实你甚至没有理解这个词的基本含义——下去吧，无论是哪一方面，你都输了。”</br>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br>　　“那家伙，他算计我……”</br>　　永生蠕虫面如死灰，喃喃自语。</br>　　而场下已是一片哗然。</br>　　这时张天谬正走到场边，他手上的通讯器正亮着，视窗上的一行文字让他眉头皱了皱：</br>　　‘狐狸：队长，目标和我们脱离了。’</br>　　狐狸就是他副手的代号，他皱着眉头，压低声音用语音输入道：“方位？”</br>　　‘狐狸：我们的人看到他去了南面的走廊，但那边设伏的人并没发现他的踪迹……他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br>　　张天谬叹了一口气：“等我过来。”他正准备离开，忽然远处场上传来一阵阵惊呼；他楞了一下，向那方向看去，隐隐约约听到什么‘平衡补偿’‘精准三控’之类的惊叹。</br>　　人群正在分开，拥簇着一小队人走了出来，张天谬只来得及看到那张熟悉的银色面具，转瞬就淹没在了人潮之中。</br>　　他摇了摇头，心想这比赛还真热闹，然后头也不回地向南边赶了过去。</br>　　侏儒主裁判正翘着尖尖的胡须，在前面为一行人引路：“恭喜你，夏亚先生——请随我来，外围赛的领奖仪式已经准备好了。”</br>　　而方鸻心不在焉，正一头冷汗地看着周围的人群。</br>　　艾缇拉看他的样子有点好笑：“你放心吧，银林之矛的人已经不在这里了。”</br>　　“除了那两个坏蛋之外。”天蓝补充道。</br>　　“那两个坏蛋？”方鸻还不知道吴迪是正赛参赛者。</br>　　不过他四下环顾，没有看到那些黑大衣的身影，军方似乎已经离开了大厅，这或多或少让他安心了一些。</br>　　“既然这么担心，艾德哥哥最后为什么要出那么大风头呢？”姬塔在后面小声问。</br>　　这问题让方鸻挠了挠头。</br>　　他怎么好意思回答是因为自己脑子一热，上头了，再说还不是那死胖子面目可憎的缘故。而且他也没料到对方这么不经打，比那大姐头还不如。</br>　　“都怪他太弱了。”方鸻十分不好意思，于是决定甩锅。</br>　　众人见他这样子不由忍俊不禁。</br>　　“其实没关系，”他又自我安慰道：“……反正我只想打外围赛，待会领了奖、拿了奖金我们就离开这个地方，总不会引起什么注意。”</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