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篝火与古老故事的开端

    马扎克缓缓走到与方鸻齐平的位置，与他一齐面对那头龙。他举起手中的剑，从巨龙身上弥散出的黑色烟雾一下向后散开，好像十分畏惧这把剑。</br>　　方鸻有点好奇地看着这一幕。</br>　　他当然知道艾塔黎亚并不是因为选召者的到来而诞生，这个世界本身就具有悠久的历史。几片大陆悬浮于云海之上，这里有国家、有民族也有过往的传奇，明亮的篝火之中流传着多少久远的故事与传说。</br>　　旅店老板手中的剑，能让这些黑烟如此畏惧，显非凡物。它甚至不是一件炼金术战具，剑上留下千锤百炼的雪亮印痕，月华流转之下，如沐荧光。它可能锻造于一个久远的年代，铁锤落砧，火花四溅，生于火焰之中，是妖精打造的诸多屠龙剑之中的一把。</br>　　方鸻知道那个故事，妖精与人类结成同盟，共同对抗巨人与巨龙的故事。妖精们打造了五把最著名的屠龙剑，分别为五个古老的守誓人氏族所持。</br>　　眼前这一把剑是它们中之一吗？他脑海中浮现出那些光怪陆离的画面，是痛饮了龙王之血的歼敌者？还是杀死过七头巨龙的摩亚之剑？还是那把传奇宝剑，后来为英雄修约德所得的妖精之眷，嘉拉佩亚。</br>　　想来应当是后者。</br>　　因为他听到了那头巨龙愤怒的低沉咆哮。</br>　　马扎克用剑指向这庞然大物，低沉的声音说道：“你果然还活着，尼可波拉斯，但今天还不是终结一切恩怨的时候。离开吧，有我在这里，你休想伤害这个孩子。”</br>　　巨龙发出一声愤怒的尖啸。</br>　　它向前扑来，但剑上绽放出一道刺眼的光芒，让它尖叫着向后退去。</br>　　它畏惧地看着那剑尖——它认得这把剑，曾经饱饮它的鲜血，给它留下刻骨铭心的记忆。那剑尖之上的寒芒，至今仍让它身上伤口隐隐作痛。尤其是当剑指向它，它感到心中一阵悸动，右角与右爪都有实体化崩溃的征兆，瞎了的眼睛里，也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br>　　它哀鸣一声，不甘心地收起双翼后退一步，弥漫的黑雾也随之后退。它又用一种既愤恨又贪婪的神色看着两人，开口道：“守誓人，守誓人，我不会再放过你们了，等着吧，复仇的烈焰将焚烧一起——祸之星，已经又一次降临了。”</br>　　说着，它展开双翼，缓缓从水中升起，风压吹拂着水面扬起波涛，红树林哗哗作响，但只有马扎克屹然不动。巨龙在半空中最后看了两人一眼，转身飞入了茫茫夜空之中。</br>　　方鸻仰起头，隐约看到它飞向了旅者沼泽深处。</br>　　他正想开口问什么。但旅店老板正缓缓收剑回鞘，一边竖起右手食指，对他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br>　　过了好一会，沼泽深处才传来一声悠远的尖啸声。那啸声与方鸻之前听过任意一次都截然不同，它是如此的磅礴浩荡，威势如涛，令整个沼泽都颤栗不已。</br>　　水面起了微微涟漪，红树林也在扑簌簌战抖，叶片纷纷垂下。远处惊起了一片水栖鸟群，在夜空中黑压压一片飞上空中，喧叫声响彻云霄，越过两人头顶，向沼泽之外去了。</br>　　方鸻张大了嘴巴看着这一幕。</br>　　一旁的巍然如巨塔的男人神色如常，他转过头来，对方鸻说道：“这就是真正的龙啸，感觉如何？”</br>　　方鸻脑子里还回荡着之前那一声长吼，他不知道沼泽深处距离这里有多远，但想来不会太近。犹豫了一下，才有些战战兢兢地问道：“……那究竟是什么？”</br>　　“那是尼可波拉斯的本体，不过他们一般将那称之为龙之魔女，它在三十年前陨落在这片沼泽深处。你先前所见的，不过是它被斩下的一支角中残余的力量而已。”马扎克一边说，一边涉水向前走去，同时丢下一句话：“想听故事的话，就跟上来——”</br>　　这时，方鸻才看到自己的系统视窗上，从左往右浮现出两行提示：</br>　　‘事件见闻结束，记录经验所得——3３０００点。’</br>　　‘已收纳进入事件目录——龙之魔女。’</br>　　‘上级事件目录，第三祸星的降临。’</br>　　他倒吸了一口冷气，差点被这个经验奖励震住了。系统对于认知经验的总结与记录，是根据其背后的事件等级而划分的——依照历程长短，波及范围越广窄，参与人数多少，敌人强度高低，以及最重要的是对于整个世界影响深远程度，给与启发者、参与者与经历者不同程度的奖励。</br>　　其中事件越历程越长，波及范围越广，参与人数越多，敌人越强，对于世界影响越深远，给与的奖励也就越多。</br>　　三万三千经验意味着什么呢？在工匠总会与冒险者大厅之中，一个五级以下团队需要耗费一周甚至更长时间才能完成的任务，其奖励平分到每一个人头上，差不多是这个数字的十分之一。</br>　　一个普通的选召者，在十级之前通过正常流程，半年左右提升一个等级是很普遍的事情。只有大公会重点培养的精英，能在两三年事件内提升到十级之上。</br>　　而三万三千经验，对于个人来说，等同于完成了一项‘壮举’，或者一个‘光辉事迹’。在艾塔黎亚，一个典型的‘壮举’，差不多是相当于让人在一座城市中扬名的程度。</br>　　而见闻，是指经历了一个事件——而非启发与参与者，后两者的奖励肯定还要多上不少的。</br>　　仅仅是经历了这样一个事件，就足以作到让人在一个几万人口的地区扬名？方鸻实在是无法想象，究竟要影响深远到什么程度的事件，才能实现这一点。</br>　　可惜没人可以告诉他这个问题的答案——</br>　　因为在艾塔黎亚这个信息态世界，法则与现实迥异——系统，在这里似乎冥冥中有一种超越一切的力量，它总是提前预知与筛选线索，但往往又只留下只字片语的信息。</br>　　提示之中的‘龙之魔女’事件很好理解，但方鸻还在思考它的上级目录，那个所谓的‘第三祸星的降临’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每每到这个时候，他就不由头痛自己对第一世界的了解还是太少。</br>　　马扎克已经愈行愈远。</br>　　方鸻看了看那边，这才放下心中的想法，追了上去。前者走得并不快，有意等他赶上来。方鸻追上对方之后，才想起对方之前的话——他心中还有些惊讶：仅仅是那头龙被斩下的一支角所残余的力量，就能化身一头首领级怪物，那尼可波拉斯的本体，究竟能有多强？</br>　　而龙之魔女，究竟又是何方神圣？</br>　　在银之塔的记录之中，最后一头黑暗之龙殒落在了死地沼泽，那之后还有别的黑暗之龙生存在这个世界上吗？</br>　　但他开口的时候，问的却是另一件风马牛不相干的事：“这是去什么地方？马扎克先生，我们不回旅店么？”</br>　　“旅店里现在并不安全，”高大的男人答道，不过他的口气有些不以为然，与其说是担忧，不如说是不屑。方鸻以为他指的是那些触发了任务的人，便没有追问。</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