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破局之战 IV

    开了口的皮靴重重地踩在堆叠的枯叶上，停下，又犹豫着收回，松软的沙沙声。幽暗中犹如潜藏着一头无声的怪兽，破烂的长袍从阴影之中拽出，犹如一面灰色的旗帜裹在少年的身上，他扶了一下破了边的眼镜，小心翼翼地回过头。</br>　　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间杂着怒骂与犬吠声，铁链子叮当作响，火把的光芒似乎已经隐约穿透了层层灌木。</br>　　他下意识地抱紧了手中的剑，将它紧紧勒在怀里，好像那是他唯一的希望。</br>　　的确，那正是唯一的希望。</br>　　眼泪止不住滚落而下，流过擦伤的脸颊，他张大嘴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br>　　已经很近了，还差一点点——</br>　　黑暗中伸来一只手，有些苍白，纤瘦，伸至他的面前。</br>　　少年恍若幻视一般，怔怔地抬起头来。</br>　　“希、希丝……？”</br>　　少女伸出手，站在他跟前，眼中噙着淡淡的笑意。</br>　　少年身子一软，差点摔倒在地上，少女仿佛早有所料地向前一步，扶住他。</br>　　少年泪水未干，张大嘴巴怔怔地看着这个似幻似真的人儿，一时间似连之前眼镜从鼻梁上滑落，落在松软的枯叶之间似乎也忘了。</br>　　少女抓住他的手，对他说道：“这边，跟我来。”</br>　　“可是，你……”</br>　　“嘘，别问。”</br>　　她拽着他的手腕，向灌木丛中走去。</br>　　两人愈行愈远。</br>　　幽暗之中，只有一只摇晃着尾巴的黑猫，焦黄的瞳孔注视着森林之中的背影。然后它低下头，轻轻用脸颊蹭了蹭落叶之间的眼镜——</br>　　……</br>　　布满划痕的皮靴重重地踩在堆叠的枯叶上，停下，方鸻有些疑惑地从落叶之上捡起破了边的眼镜，将之举起来。天际的火光穿透了黑暗的森林，借着光，他仔细端倪了片刻。</br>　　是胡地的眼镜。</br>　　“勺子小姐！”天蓝忽然低低叫了一声。</br>　　众人转过身去，只看到灌木丛中的一道黑影。天蓝回过头来，有些急切地抓着姬塔与方鸻的手：“你们看到了吗，是一只猫。”</br>　　“我当然看到了，但那是一只公猫，它胡须有那么长——啊呀呀！”帕帕拉尔人的短发被天蓝一把揪住。“帕克，你在胡言乱语我要生气了！”</br>　　“可它一直跟着我们吗？”姬塔缓缓眨了眨眼睛，看了看方鸻怀中的艾缇拉，问道。</br>　　方鸻缓缓摇摇头。</br>　　他忽然后退一步，挡在姬塔面前。</br>　　姬塔微微一愣，仰起稚嫩的小脸：“艾德哥哥？”</br>　　“等等，你们有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红叶忽然小声问道。</br>　　其他人也停了下来。</br>　　回忆第一个从斗篷后取下长弓，他剑眉微微蹙起，脸上露出些疑惑的神色，四下巡视，但却有有些不太确定的样子。</br>　　“怎么了？”</br>　　“森林太静了？”天蓝松开帕克的头发，有些害怕地问道。</br>　　“不是这个……”红叶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br>　　方鸻也在同一时刻抬起了头。</br>　　松柏的树梢之间，夜空微微有些酒红色，飘荡着一些火星，下城区黑烟滚滚，但除此之外，似也没什么不同。</br>　　只是，似乎少了什么呢？</br>　　“……那结界呢？”红叶声音忽然有些颤抖，轻声问道。</br>　　方鸻只感到心弦一动，他回过头去。</br>　　回忆忽然一声低喊：“小心！”他猛地向前一冲，将红叶推开，黑暗中一道长长的影子奔袭而至，刚好与他撞个正着。</br>　　那怪影发出一声尖啸，带着回忆飞出去几十尺，轰一声撞在不远处一株古老的松柏上。树干开裂，猛烈地摇晃着，针叶扑簌簌地落了下来。</br>　　“队长！”红叶从地上爬起来时，刚好看到这一幕，睚眦欲裂。“歼灭者——！”她双手按着自己的胸口的方棱水晶怒喝一声，在黑暗之中拉开一条长长的蓝线。</br>　　蓝线徐徐延伸，向两侧打开。</br>　　一个自旋的立方体从虚化空间之中浮现。</br>　　红叶向前一指，一道金线向回忆身边那女人射去。</br>　　尼可波拉斯——或者说龙之金曈的化身冷漠地一回头，伸爪随意一挥，便将那条金线扫得四分五裂，化为点点光尘。</br>　　骑士们齐齐举起手中的武器，指向这个可怕的女人。</br>　　“跑——”回忆被尼可波拉斯一只手按在树干上，胸口血如泉涌，气息微弱，他垂着头，只气若游丝地对其他人说道。</br>　　“队长！”</br>　　“我让你们——”回忆抬起头来，满脸是血，显得狞狰至极，他张大嘴，露出犬牙，用尽全身的力气高喊道：“赶快给我滚！”</br>　　骑士们齐齐后退一步，看了看自己的队长，犹豫了片刻，然后才一咬牙纷纷转头离开。</br>　　“想跑？”龙之金曈的化身冷笑一声，松开手转过身，张开双翼就准备追上去。</br>　　但一只血淋淋的手一把抓住她的肩膀。龙之金曈的化身微微一愣，回过身去，才看到那摇摇晃晃的男人，抬起头来对自己一笑。</br>　　“我还没死呢，尼可波拉斯小姐。”回忆咳嗽着说道。</br>　　龙之金曈的化身瞳孔微微一缩，像是被激怒似的一把拧起回忆的脖子，将他提起来道：“别给我提那个名字——”</br>　　“队长！”红叶一咬牙，五指并拢还想再一次发起攻击，但方鸻马上回头喊道：“拦住她！”</br>　　谢丝塔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放开我！”红叶红着眼圈，咬牙切齿地对后者大喊道。</br>　　但女仆一动不动地看着她。</br>　　方鸻一手拦着姬塔与天蓝，对其他人说道：“跑，所有人分开跑！”说着，他看了一眼被龙之金曈的化身按在树上的回忆，后者似乎是心有所感。</br>　　一条信息从队伍频道之中弹出：‘听艾德的——’</br>　　方鸻转过身，便带着姬塔与天蓝向森林之跑去。</br>　　“艾德！？”红叶回过头去，又气又恼地看着后者。</br>　　“谢丝塔，带她走。”希尔薇德一手拎着手提箱一手提着裙子，一边跑一边向后面喊道。</br>　　“等等！”红叶慌张起来，下意识试图抽回手。但女仆向前一步将她向上一托放在肩头。“放我下来！”红叶使劲推谢丝塔的肩膀，但无济于事，后者根本不管不顾便扛着她追了上去。</br>　　而方鸻逃开的第一时间，龙之金曈的化身眉头便一皱，再一次放开回忆让其摔在地上。转身便追上去，但脚上一绊那该死的人类竟然又一次抓住了她的脚踝。</br>　　但这点力气怎么拦得下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