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破局之战 XVIII

    “继续？”</br>　　希尔薇德偏着头，眼睛像是幽暗中的宝石。</br>　　方鸻抬起头来看着前方，缓慢而有力地点了点。</br>　　“快到终点了。”</br>　　他说，同时走出门去。</br>　　前方是一条漆黑深邃的走道，一切幻境在此都化为了虚象，四周的阴影像是黑烟氤氲升腾。</br>　　而一道影子就站在前方。</br>　　那是希丝。</br>　　少女双手按在胸口，仿佛捧着什么东西一样，目光直勾勾穿过他，看着黑暗之中空无一物的地方。</br>　　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人。</br>　　方鸻看到这一幕，心中便已经有了明悟，他平静地拿出那枚纹章——当然，后者已经变成了牺牲者的见证。</br>　　一个畏畏缩缩的人影从阴影之中走了出来。</br>　　“希丝小姐，不是我不想帮您，可是……如果被它发现，我们都会死的。”</br>　　“杰弗里先生，你真要这样一条路走到黑吗，尽管你心理清楚——三十年前你背叛了你的朋友们，而他们又给予了你什么？三十年后，你还寄希望于那样的一切吗？”</br>　　“可哪有什么希望？”杰弗里叹息一声：“你说得对，三十年前我就做错了所有的事情，害死了所有的人，我这样的人，又哪有什么救赎？我没办法回头了，希丝，我罪无可赦，所以只能这么走下去，我又有什么办法呢？”</br>　　“回头吧，杰弗里先生，”少女苦苦哀求道：“一个人可以做错一时，但他不能一直这么做错下去，有一天你总能得到大家的原谅的。”</br>　　“原谅，对我来说这是一个多么奢侈的词，谁有会原谅我这样一个人呢？”</br>　　“至少我原谅了你，杰弗里先生，我知道你无时无刻不生活在过去的悔恨之中，可你想过有一天你还会为今日的一切而后悔吗，你还要再帮助它为恶吗？”</br>　　“杰弗里先生，为自己留下一个希望吧。”</br>　　“可是……”那人影显得犹豫至极。</br>　　“你的朋友们会原谅你的，杰弗里先生，有一天他们会明白你今日所做的一切。”</br>　　“可我害死了他们，害死了米苏小姐，害死了迪克特先生，害死了老板，他们永远也不可能原谅我的。你不明白，希丝小姐。”</br>　　人影低声哭泣了起来。</br>　　“都怪我，搞砸了一切——可我原本并不是那么想的，我只是以为老板他们做得太过头了，可我没想到那么多。我是贪小便宜，是个可恶的烂赌鬼，可我绝没想过会变成这个样子。”</br>　　“你的确是愚不可及，杰弗里。”</br>　　黑暗之中，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从方鸻身后传来。</br>　　方鸻与希尔薇德都是微微一怔，有些愕然地回过头去，才看到烟雾弥漫之中，一个高大男人的身影正从那里走了出来。</br>　　那是那个带着面具的男人，塔波利斯骑士团此次任务的雇主，他先前和迪克特一起失踪，这会儿却出现在了这个地方。</br>　　他在黑烟缭绕之间站得笔直，冷冷地看着那道黑影。</br>　　那黑影抖索了一下，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来看着，他的目光分明可以穿过方鸻与希尔薇德，却直勾勾地落在那个男人身上。</br>　　“是你吗，老板？”</br>　　男人冷哼一声：“是我，还好没被你气死，滚吧，杰弗里，我原谅你了，去做你该做的事情。”</br>　　“原来你没死，老板，我……”那黑影不可置信地问道：“你真的原谅我？”</br>　　“要是三十年前，那时候你让我逮到，我恨不得一剑捅死你这个叛徒，”男人摇了摇头，淡淡地说道：“但算了，你这个蠢货，我原谅你太多次了，也不多这一次。但你欠的不是我，而是这里所有的人，所有的一切，你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对吗？”</br>　　黑影浑身颤抖地啜泣道：“我明白，老板。”</br>　　“去吧，你没有希望了，你会下地狱的，杰弗里，”男人答道：“但是，在那之前我向你保证，有些人会比你先一步去那个地方。”</br>　　他抬起头来看了看这条黑暗的走道，轻轻摇了摇头：“三十年了，这个该死的鬼地方，是该做个了结了。”</br>　　黑影才回过头去，对希丝说道：“希丝小姐，你说得对，我做决定了。”</br>　　“谢谢你，杰弗里先生，你给我们所有人留下了一个希望。”</br>　　黑影摇了摇头：“我只是尽力弥补而已，我知道，总有一天我一定会下地狱，你不必安慰我，希丝小姐。没有人能救赎我，但我可以救赎其他人，或许这就是我留在这个地方的唯一原因——”</br>　　希丝这才摊开手心，将手中的东西交给他：“可总有希望的，杰弗里先生，就像黑暗中的火苗，虽然微弱，但一样可以照亮人心。”</br>　　杰弗里一言不发，接过那枚印记，同时他也将龙之金曈给他的东西——狂热者的牺牲印记交给希丝，“拿着这个，它原本就是属于你的东西，希丝，有朝一日说不定你们会用得上它。我马上去见那个女人，只希望她不要发现什么端倪。”</br>　　他看了看少女，最后才提醒了一句：“等她拿到了那把剑，幻境的力量会被削弱到极致，留给你们的时间也不多了，祝你好运，希丝。”</br>　　希丝轻轻点了点头。</br>　　但杰弗里不再看她，他转过身，最后一次看向带着面具的男人。</br>　　“也祝你好运，老板。”</br>　　然后黑影烟消云散。</br>　　男人别过头去，轻轻吸了一口气。</br>　　而少女则转向方鸻，仿佛终于可以看到他与希尔薇德，她微微一笑：“记得答应我的事，艾德先生，保护好胡地，此去恐怕难以再见，很高兴能遇到你与胡地这样勇敢而善良的人。”</br>　　说着她转过身去，但方鸻先一步叫住她：“等等，希丝。”</br>　　少女停了下来。</br>　　方鸻才问道：“其实虚妄胜利之刃不过是妖精圣剑嘉拉佩亚留在这里的一个影子，它根本威胁不到龙之金瞳，对吗？”</br>　　少女一怔，低下头没有说话。</br>　　“但它可以杀死你。”</br>　　“龙之金瞳的容器。”</br>　　“艾德先生……”</br>　　方鸻摇摇头，继续问道：“胡地他想保护你，所以才带走了那把剑，而你怕他受龙之金瞳的蛊惑毁掉那把剑。因为——制约龙之金瞳力量的并不是那把剑，而是你，对吗？”</br>　　“可我还是不明白，她为什么会选中胡地，而不是那些拜龙教徒，是因为你的认可，胡地才能得以带着虚妄胜利之刃进入霍斯汀斯大教堂的核心地区吗？”</br>　　“你用忠贞者的殉道印记替代狂热者的牺牲印记，打乱了她原本的计划，可她原本的计划究竟又是什么，灰橡木广场那尼可波拉斯的影子，究竟是谁？”</br>　　希丝叹了口气。</br>　　她背着身子幽幽地说道：“你猜得都对，艾德先生，至于究竟是为什么。我想有人会告诉你答案的，继续走下去吧，三十年前的一切，你会看到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