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再次中断的线索

    “一年一次的任务，还有呢？”艾缇拉翻看合约——那些是天蓝通过观光客的系统，发送过去的一页页光页——并一边头也不抬地问道。</br>　　方鸻十分不好意思：“还得帮忙制作魔导器。”</br>　　远离了差分机齿轮巨大的声源，队伍来到冒险者公会大厅另一侧，这里显得幽静不少。在也向洛羽与姬塔道贺之后，艾缇拉才在天蓝帮助之下开始检查合约。</br>　　方鸻自知心虚，像是一只鹌鹑似的跟在精灵小姐身后。</br>　　“制作魔导器？”</br>　　“抵扣租借费用——”</br>　　“租借？”</br>　　“这种租借关系在公会之间很常见，艾缇拉姐姐，”天蓝插了一句，但好奇地问道：“只是租借的期限为何，所属关系是怎么样的，艾德哥哥你没在这上面犯傻吧？”</br>　　方鸻摇摇头，他虽然吃了一个闷亏，但在大方向上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毕竟租借关系上最重要的是两人所属的问题，他自己也明白这一点。</br>　　由于这方面尤古朵拉专门向他保证过，合约上也有专项条款约束与指明，洛羽与姬塔在冒险团时实际视为冒险团成员，两人的公会身份只是一种潜在身份。</br>　　只是方鸻清楚，那位‘灰女士’提出这样的交易的方式自然不是为了让他占便宜，而是为了让冒险团与塔波利斯产生联系。</br>　　这也是红叶在多里芬时，与他说过的事情。</br>　　这种互有你我的同盟，让他在一些时候不得不考虑偏向于塔波利斯，正如尤古朵拉所言，橡木骑士团毕竟是姬塔与洛羽的‘娘家’——</br>　　他这才明白，对方是这一层意思。</br>　　没人会吃了个暗亏还很高兴，方鸻自然也是明白过来这一点之后，才会懊恼不已。他其实不是没有警惕，但也明白这其实是拿不到谈判主导的原因，毕竟自身与冒险团实力还不够强大，缺乏讨价还价的底牌。</br>　　而洛羽与姬塔的去留，最终决定还是在对方手上，训练生与公会的关系，方鸻自然明白。</br>　　“对不起。”</br>　　方鸻向其他人小声道了一个歉，脸上也有些发烫——他一路走来其实没少吃过亏，当初丝卡佩小姐就给他玩了一出包吃包住的好戏。但那时不同今日，今天他是一个团队的领头者，现在他不仅仅要为自己，同时他的决定也要为其他人负责了。</br>　　“没关系啦，”天蓝大大咧咧地摆摆手：“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合约我们也还能想一些办法——”</br>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精灵小姐给瞪了一眼，把后半句话给瞪了回去。天蓝吓得吐了吐舌头，只能向方鸻使了一个眼色，表示自己已经尽力了。</br>　　艾缇拉看了方鸻一眼，才说：“道歉就不用了，毕竟我们大家都希望姬塔与洛羽能留下，只是下一次作决定的时候，记住不要这么草率。”</br>　　方鸻点了点头，他已经深刻的明白这一点，艾缇拉小姐、天蓝与希尔薇德，下一次与谈判的时候，千万要记住带上其中任意一人。</br>　　大约是在龙之试炼之中与苏菲小姐成功的讨价还价之后，自己有些过于膨胀了，现在想来，苏菲小姐真是一个正直的好人。</br>　　而他自己压根就不是这个料——</br>　　他也知道为什么艾缇拉小姐忽然十分认真，或许是因为想到了基德的缘故，他们或许真的很像，一模一样的莽撞——正如表妹对他的评价，野蛮人。</br>　　他叹了一口气，才刚想起舰务官小姐，这些事情本来应该由对方处理的——他回过头去，才看到希尔薇德正站在一旁，只歪歪头对他微微一笑。</br>　　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好像正表示自己并不介意。</br>　　但才怪——</br>　　方鸻已经渐渐开始有些熟悉这位贵族小姐的性子了，她表示不介意的时候，其实多半十分介意，并且已经准备好要与自己打冷战了。</br>　　他忍不住一头冷汗。</br>　　相比之下，其他人倒是直来直往得多。</br>　　‘帕帕莫女士’小声抱怨了两句对方狡猾，并一度让洛羽与姬塔十分尴尬，但旋即被艾缇拉与天蓝共同训了一顿，从此当起了鸵鸟不敢再开口了。</br>　　箱子倒是一副老样子，开口就是要帮队长讨回公道，仿佛生怕方鸻丢脸不够多，好说歹说才被其他人劝下来，挽回了后者作为队长最后一点尊严。</br>　　而艾缇拉两人一人赏了一个白眼，然后才继续问起其他问题：“制作魔导器是谁材料，要求是多少？”</br>　　“自然是他们出材料了，我们哪来什么材料？”方鸻理所当然地答道。</br>　　他显得有点无奈：“要求也不高，一个季度二十件而已……”</br>　　大约在尤古朵拉看来，一个季度二十件A级以上品质就已经算是‘极多’了。不过天蓝在一旁听了却轻轻‘咦’了一声。</br>　　“奇怪，”她小声说：“对方看起来手下留情了啊，我要是‘灰女士’，一定把傻子艾德哥哥当成冤大头来骗。”</br>　　方鸻没好气地瞪了这小丫头一样，谁是冤大头了？</br>　　“材料我们当然是要付钱的——”他没好气地答道。</br>　　“废话，”天蓝无奈地翻了一个白眼：“艾德哥哥你别把我当傻子好不好？我当然知道了，可是你知不知道，材料是材料，市价是市价，这是两码事好不好？”</br>　　她出身于十二色鸢尾花这样的顶级豪门，对这些东西自然耳熟目染，扳起指头来对他计算道：“他们要你制作魔导器，相应的要提供的是完整的材料清单对吧？而这上面没有规定损耗率对吧？”</br>　　“我不是炼金术士也知道，任何生活职业制作都是有损耗的，如果没有专门提到这一点，通常是默认标准的一半损耗。但这里的标准是商业制作之中的标准，是为了计算委托方的大致利润空间而制定的——”</br>　　“这只是其一，而一件魔导器完整的材料清单，哪有那么容易获得？有时候涉及上百种材料，有常见的，也有罕见的，有数量多的，也有数量少的，而收集与储存材料都需要人力与物力的周转，这都会节省我们不知道多少时间。”</br>　　“一般来说，委托方承诺提供材料这种情况是十分罕见的。简单来说，艾德哥哥见过几个买家找生产厂商生产产品，还需要自己提供材料的？”</br>　　方鸻张了张嘴巴，才明白自己提了一个在对方看来很古怪的提议，更古怪的是，对方居然也同意了。他想了一下，才找到理由：“可我们水平就是如此，他们不提供材料的话，岂不等到猴年马月去，”</br>　　“艾德哥哥你真是被人卖了还要帮人数钱，”天蓝十分可爱地叹了一口气：“他们当然等得起了，他们都和我们签订同盟团队这种长期协定，还等不起这点时间？”</br>　　方鸻一愣，他一心只想到塔波利斯马上要冲击二线公会，还以此与对方讨价还价，却没想到这一层。似乎正是如此，塔波利斯对于洛羽与姬塔的处置方式摆明了这会是一个长期的合作，对方又怎么会急于一时？</br>　　“可他们这么做的理由呢？”</br>　　“理由当然是示好了。”</br>　　“示好？”</br>　　方鸻懵逼了，对方把他耍得团团转，他实在看不出那位‘灰女士’有对自己示好的理由。</br>　　天蓝哭笑不得：“我的傻子艾德哥哥，那位‘灰女士’这一次是真的抛媚眼给瞎子看了，她就是想用这种方式把你留下，这是对你的优惠，但其实是培养你的手段。”</br>　　一旁的希尔薇德也掩口轻轻一笑，这才答道：“船长先生应该清楚吧，工匠是在实际经验与知识的积累之中成长的，为什么真正的天才工匠往往出自工匠总会与一些较大的势力之中？这是因为一位炼金术士成长的过程之中往往也需要消耗天量的资源。”</br>　　“那位‘小姐’是想用这样的手段，让你实际受塔波利斯资助，成为塔波利斯培养的顶尖炼金术士或者战斗工匠。像红叶小姐那样直来直往的拉人是一种方式，但这种润物细无声的方式也是一种手段呢。”</br>　　她语气十分轻柔，一如既往地温柔好听，但说到那位‘小姐’时，方鸻分明感到她加重了一些口气，而说到‘手段’的时候，带着狡黠的目光之中微笑之意都要满溢出来了。</br>　　来了来了，方鸻当然不会觉得这是希尔薇德在向自己示好的表现，他赶忙好像是一只鹌鹑一样连连点头，以表示认同对方的说法。</br>　　显得自己拥有极为强烈的求生欲望。</br>　　“那我们怎么办？”末了他才忍不住问道：“干脆回绝他们，我们自己找材料算了，当然要加钱，一个季度十件装备对于我们来说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br>　　“当然不要。”</br>　　三个反对的声音分别来自于大小三个女人。</br>　　“艾德哥哥你是傻子吗？”这是天蓝。</br>　　“非但如此，船长大人还得找对方要一些好的，罕见的材料，毕竟一分钱一分货呢——”希尔薇德则仍旧从容地为自己的船长如此解释道。</br>　　艾缇拉最后负责作总结：“天蓝和希尔薇德说得对，只要明白了这一点，我们其实并不亏欠塔波利斯什么。我们是同盟，同盟之间自然是互利互惠，平等往来。”</br>　　方鸻只有些无语地看着这三位‘睿智’的女士。</br>　　忽然之间产生了自己是不是真是一个没什么脑子的野蛮人的想法。</br>　　不过一行人这时已经走到冒险者总工会的另一边，与等待在那里的塔波利斯在戈蓝德的团队会面，双方虽然已经交换过合约，但还要交换一份实体文件。</br>　　虽然文件交换其实也不用这么着急，但两方本来相距与不远，所以才约定在这里会面。在那里，方鸻等人也第一次真正见到这支队伍的领头人——那位名声在外的‘灰女士’，尤古朵拉小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