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幕 返回艾音布洛克

    斯尔托恩忽然心有所感地看向高塔中央的巨大星轨，深邃而富有智慧的目光中犹如倒映着星尘，注视着这世间的无数知识与瑰宝，散佚于沙尘之下的书卷与文字。</br>　　一切过往都书写于这位记录者与大贤者紫色的长袍之上，银色的高塔之中，回响于大图书馆内的脚步声千年以降萦绕不绝。</br>　　仿佛沉淀于这大厅之下，无数书架、文卷与历史之内的秘密。</br>　　那高大的机器上萦绕着的星光，正如同无数命运于冥冥之中交汇。</br>　　他看到一道新的星轨正从其中一条轨迹上短暂地亮起，带状的流星之尾闪烁着耀眼的而光辉，在群星之间闪烁着，一闪而逝。</br>　　又有新的命运诞生了？</br>　　大贤者目光中闪过一丝讶异，转身走向高台下，目光注视着那本摊开的大书。具备魔力的羽毛笔正在书上自动书写着一行行文字，令全新的内容从羊皮纸的书页上浮现出来。</br>　　文字先闪烁着蓝色的光辉，而后又沉寂下去。</br>　　那文字上书写着：</br>　　伊斯塔尼亚事终，翡翠之星沉寂，渊海现世，历史复现——1107年，秋暮。</br>　　偶尔又从其中传出一个少女的声音：</br>　　“……我将书写于此，是故事的最终。”</br>　　“讲述完毕，合页。”</br>　　那声音还显稚嫩，但终究会变得成熟，一如千百年间这世间所发生的一切一样。斯尔托恩心想：“又一个博物学者诞生了。”许多年来他见过太多这样的光景。</br>　　他握住那羽毛笔，在其下补充了一行文字：</br>　　古里尔的主人，时间之书。</br>　　但那文字扭曲起来，又在下面形成了一句新的话：</br>　　时间吹拂沙尘，新生的战胜陈旧；土中的总会生芽，如同万物必将新生，生命之书。</br>　　大贤者正惊讶扬了扬眉毛。</br>　　千年未变的睿智目光，正注视着这罕见的一幕。</br>　　……</br>　　黑暗中更多惊讶的声音正在响起。</br>　　“我等在知识的道路上又有新的同行者了。”</br>　　“谁？”</br>　　“哪本书的主人？”</br>　　“在帝国方向？”</br>　　“我们帝国的同僚们呢？”</br>　　最后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br>　　“艾音布洛克，姬塔-林德尔菲里诗，时与沙，时间之书的主人。”</br>　　当那个威严的声音响起，一切声音都沉寂了下去。黑暗一道目光正意味深长地注视着一个方向，那里闪烁的群星之间，代表着毒蛇之牙的星座。</br>　　那个目光看了片刻，才逐渐消失不见。</br>　　艾音布洛克巡查卫队总部。</br>　　办公室内年轻人微微走了一下神，他怔了一下，心想自己怎么会无端进入以太界的浅层，意志的世界之中？</br>　　是有什么无形的力量在影响自己？年轻人带着浓浓的警觉看了四周一眼，但办公室内一片平静，空气中没有半点以太的力量。</br>　　他有些心绪不太平静地将手放在那枚传讯水晶上，银色的光芒从水晶内一点点渗透而出。</br>　　而在大厅之中，艾音布洛克巡查卫队总署署长一样正从噩梦之中惊醒，只不过他做的噩梦是另一场。“龙骑士？现场出现了龙骑士！？”咆哮的声音正震耳欲聋。</br>　　他本不欲将事情闹得这么大，待会莫比乌斯的工匠们都会传信过来质询了，空港出动了十一条飞艇，连空投艇与构装骑士都用上了，那些炼金术士大人们多半已经得到消息。</br>　　可顶着那位公爵大人的意志，那头帝国的狡枭，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呢？他身家性命都压在这上面了——那些该死的选召者信誓旦旦告诉他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冒险团而已。</br>　　冒险团他还压得住，可龙骑士出现在艾音布洛克这样的事情他就算有一百个一千个胆子也必须上报上去，一旦传到仪轨会，那么消息就直接上达天听，那么他就死定了。</br>　　“还不能确定，”那个接线员一手按在水晶上，一边焦急地回头来答道，“那边说龙骑士正在消失……”</br>　　“正在消失？”署长大声咆哮道，“那就赶快去确认！”</br>　　“可是通讯有杂音……”</br>　　接线员一脸哭腔，“工匠们的水晶塔那边好像被谁干扰了。”</br>　　“水晶塔不可能被干扰，”总署长斩钉截铁地答道，但忽然想起几个月前发生的事情，又闭了嘴，劈手从对方手中夺过通讯水晶，“骑士小队，回话！”</br>　　“署长大人？”那边声音有些意外，但转而又转为惊讶，“……那龙骑士正在消失，不，不是龙骑士……”</br>　　“不是龙骑士？”</br>　　署长心中狂喜，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你说清楚一点！”</br>　　“……不是龙骑士，署长大人，是……似乎是博物学者的能力？”</br>　　“博物学者？”署长吓了一跳，心中首先想到的是帝国内势力庞大那七个魔导士家族。难道说霍克家族和另外某个家族对上了？他头上冷汗直冒，差点以为自己被当作了家族斗争的炮灰，但忽然反应过来对方只是一群圣选而已。</br>　　是圣选者的博物学者。</br>　　“那没事了……”</br>　　博物学者就博物学者吧，博物学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总好过一位龙骑士出现在这里。他安抚住自己的紧张的情绪，总算恢复了一点上位者的风范，咬牙切齿下命令道：</br>　　“不过是个区区博物学者而已，大惊小怪什么！？赶快抓住他们，别耽误太多时间！”</br>　　他看到有人急匆匆跑了回来，其后还领着一个穿着炼金术士大衣的人。</br>　　那炼金术士正板着一张脸，显然是问罪来的，署长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汗又下来了，心想绝不能再耽误时间了。</br>　　但回应他的不是骑士小队的回答，而是一声恐惧的尖叫：“袭击——”接踵而来的是剧烈的爆炸轰鸣声，巨响几乎震得他手中的水晶一颤，间杂着尖锐的金属弯曲与撕裂的声音从水晶中传来。</br>　　署长下意识一个哆嗦，将水晶拿开了一些。但巨响过后，水晶中便只余一片杂音，他脸色大变，再顾不得那炼金术士，下意识抬起看向大厅中的其他人。所有人脸色都变了，都正冲向距离自己最近的传讯水晶。</br>　　但水晶中传来的不过是一片杂乱的惊呼声：</br>　　“什么东西！？”</br>　　“袭击，飞空艇被击中了！”</br>　　“小心避开那玩意儿！”</br>　　“敌人，敌人在什么方位？”</br>　　然后是此起彼伏的爆炸声，通讯断掉的尖锐蜂鸣，恐惧的大喊，怒骂，但一切都无济于事。</br>　　有人抬起头去，透过巡查卫队总部玻璃的拱顶，艾音布洛克的雨夜，此刻正为金色的火光彻底点亮了夜空，也照亮了每一个人的脸庞。让所有人不由自主想起每一年冬暮庆典前后，那彻底映亮夜下的礼花。</br>　　只是此刻的礼花，燃烧的是艾音布洛克巡查卫队这几年来的积蓄，是帝国的脸面。</br>　　总署署长正脸色苍白，仿佛仰头看到的是自己摇摇欲坠的政治生命，他正一个劲地用手擦汗，但汗水怎么也止不住。</br>　　……</br>　　这一夜，艾音布洛克的居民们得见奇景。</br>　　聚集在齿轮与魔导书大厅外屋檐下的平民区居民们，正仰着头看着夜空上壮观的一幕。在那里一束束金色的光芒划过天穹，星星点点，聚散无形，又一闪即逝犹如萤火虫的辉光。</br>　　流星划过之后，而接踵而至的便是爆炸的光芒。</br>　　火光一片片绽开，犹如炸开的礼花一样，点亮了每一个人的眼底。飞空艇燃烧起火，拖着长长的烟雾与火焰，犹如一闪一灭的星辰，在连绵的雨夜之中正向着四叶草平原方向坠去。</br>　　人群中发出一阵阵低沉的惊呼。</br>　　虽然巡查卫队的飞空艇连风船也算不上，平日里最多就是维持空港的秩序，但生于和平中的艾音布洛克住民哪见过这样的场面？尤其是这些人，他们原本聚集于此是等待莱拉的后文——</br>　　却没想见证了这样的奇观。</br>　　天空之上，一双眼睛同样静静注视着这一幕。</br>　　他平伸出右手，魔导手套上光辉转化，目镜之中万千个视野变幻着，前方是飞速接近的空艇，背后绽放着青色尾迹的骑士构装，目光之中惊恐的人群，四散逃逸的死亡降临公会的选召者。</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