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幕 双生

    目光正穿过横贯天际的钢梁，弗里斯顿于空港出口处长久地伫立，继而转身。</br>　　淡然的目光中，灰白的栈桥直插入天空，艾音布洛克的瓦红色市区向着地平线的方向延伸着，班船摇着钟，巍巍然的庞大船身悬挂着气囊，正在缓缓靠港。</br>　　伸手摄了摄风衣衣领，单片眼镜折射着天光，视角的余光中，栈桥下方一排排黑盔黑甲的士兵正在列着队，将精密的构装体一台台顺着钢轨送上那些灰色的战舰。</br>　　历经千年帝国战隼的徽记，被浇铸于黑铁的船身之上，满是划痕，历经了岁月，鲜血与火焰。</br>　　他长久地看着这一幕。</br>　　“弗里斯顿，你想过有朝一日帝国会变得何等光辉么？”</br>　　“当技术不断地前行着，而我们也终将见证那一天的来临。”</br>　　一只手正高高举起那权杖，穿过杖头上宝石的光，犹如映入了天空的色彩。</br>　　照入两人眼中。</br>　　“凡人的时代走过了一千年——”</br>　　“而那些在银色的时光之中所交予我们的一切，而今也要由我们去给出那个答案了。”</br>　　“弗里斯顿，你说说看？大炼金术士艾德，如果他的目光可以看穿未来的迷雾，可以落在我们的身上……也会为他身后之人所行的一切，而感到骄傲么？我们做到了一切，也战胜了巨龙，也主宰了这个凡人本身应当无法主导的世界……”</br>　　“凡人曾期许的一切，而今都一一实现了。”</br>　　“都实现了么？”</br>　　这位奥述人的会长轻轻一笑。</br>　　他低头看了一眼那正在他手心中旋转的罗盘，铜轨在阳光下闪烁着淡金色的光泽，透明的玻璃下，每一枚齿轮都如同艺术品一样精美、漂亮。</br>　　但他只是神情淡漠地看着这件精密的物什，随手将之一扬，将罗盘旋转着从高空中丢了出去，看它在外延的管道上撞得四分五裂，玻璃一片粉碎，齿轮飞溅而出。</br>　　摔坏的罗盘翻滚着，坠了下去。</br>　　“艾什-林恩，可惜了。”</br>　　弗里斯顿迈步向前走去。</br>　　下面的士兵们听到声音，纷纷抬起头来，看到他，又放松下来。</br>　　他脑海中正浮现出那张少年的脸孔来。</br>　　“炼金术士应当不仅仅是希望自己走得更高，而是看着未来不断向前延伸。”</br>　　“我希望看到更远处的风景，大陆的边缘总会限制人的步伐，但星与海，云与月背后的风光却是无限的。”</br>　　少年穿着炼金术士的大衣，领口上别着的海林晨星正闪耀着，与他手中的圣徽遥遥相应，立在众骑士，众圣职者，众艾音布洛克的市民之间，立在那广场之上，吸引了每一个人的目光。</br>　　阳光正行过云层，将金色的利剑洒向大地，落在那片不大的空地之上。</br>　　“你来这个地方，就注定了结果。”</br>　　“那么，我问你最后三个问题——”</br>　　威严的询问，行遍广场之上。</br>　　而那一幕的情形，也久久在他心中徘徊不去。</br>　　弗里斯顿忽然抬起头去，才看到一位苍老的内廷仆从正等在自己面前，见他看过来，俯身向他行了一礼，“会长大人，陛下已经为你准备好了专船，他正在银盔廷等你，别让陛下等太久。”</br>　　“黑军准备好了么？”</br>　　“我无权置喙，大人，”仆从答道，“请大人面对面与陛下质询。”</br>　　弗里斯顿轻轻颔首。</br>　　……</br>　　“这就是我要说的一切。”</br>　　冥看着光幕上的一张张面孔，安静地说道。</br>　　她目光之中皆镀上了一层银辉，只沉默下来，心中有些难以言喻的意味。</br>　　“神选，圣选，众星的预言，且不谈那些虚无缥缈的传闻，他至少还是安洛瑟，安德-乌列克的学生，他的工匠水平你们怎么看？至少罗薇是远远比不上的。”</br>　　“罗薇是妖精使，和他正好可以搭成一对，他还是战斗工匠……”</br>　　“你们对银之塔来人怎么看？”</br>　　“我更好奇的是他的龙魂，那个龙魂似乎与银之塔有些关系。”</br>　　“银之塔在研究自然龙魂？”</br>　　“不过这样一来，他在梵里克之所以可以操纵龙骑士修玛就说得通了。”</br>　　“但自然龙魂不是有沉睡期么，他是怎么做到在第一世界与龙魂定下契约的？”</br>　　“冥，你有和他讨论过龙魂的事情么？那个龙魂可能是被动觉醒的，他不一定了解。”</br>　　冥摇摇头。</br>　　“我提醒你们一下，”她说道，“他对你们的印象并不好，而我也只是在芬里斯与涅瓦德教过他两次，才与他关系没那么糟而已。”</br>　　“你干得很好，冥。”</br>　　人们议论了一下。</br>　　“你们怎么看？”</br>　　“一个未来的空骑士，可能性很大。”</br>　　“一线顶尖的苗子。”</br>　　“有冲击十王的潜质么？”</br>　　其他人摇摇头，“现在谈这个还为时过早。”</br>　　“可杰弗利特红衣队的事怎么说？”</br>　　“一帮蠢货——”</br>　　所有人的目光又投向冥。</br>　　“冥，你认为有可能将他拉向我们的阵营么？”</br>　　冥怔了一下。</br>　　她想说自己可以试一试，但心中头一次也有些迷茫。</br>　　这位构装女王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看不穿那个小家伙。她一次次见证方鸻的另一面，但好像每一次都仅仅只是揭开了其中一面而已。那个明明看起来单纯的小家伙，却好像永远隐藏在重重的迷雾背后，令人琢磨不透。</br>　　要是他和自己在一个时代，说不定自己也会对这个小家伙产生好奇吧？冥对自己心中生出这个想法不由感到一丝荒谬。</br>　　但这却是她心中真实的感受。</br>　　她还从未见过如此多变，如此令人看不透的新人。</br>　　她也自问不是一个没什么见识的人。在第二世界，在陈列那些显赫名字的列王长廊之中，她不知读过多少令人神往的故事，那些闪烁于星门历史之上的群星，每一枚都光弧夺目。</br>　　她第一次见到方鸻时，只以为那是另一个loofah。</br>　　但现在，她感到自己在亲眼见证另一段传奇的诞生。其他人还认为谈及十王为时过早，但她却不止一次回忆起自己在列王长廊之中看到的那些故事来，那正是正发生在那个少年身上的故事。</br>　　……</br>　　白雪走出自己房间时，正好看到virus立在露台上。</br>　　那位冰山女神穿着一袭雪白的长袍，背对着她，目光注视着暮色下的艾音布洛克。夕阳从云层之间拖拽着长长的影子，在艾音布洛克西面的天际留下一片火烧一样的云霞。</br>　　那云霞映衬着这位elite副会长的背影，将铜色镀于她如雪的长袍之上。</br>　　少女微微怔了一下，“virus姐？”</br>　　virus回过头来，看向这个银色维斯兰的骑士公主，“你们商量好了？”</br>　　“什么？”</br>　　“我知道你们和弑神者达成了一致，”virus淡淡地答道，“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不是么，银色维斯兰竟然与昔日同盟达成了一致，就好像那时候一样。”</br>　　白雪的目光也沉了下来。</br>　　少女面上淡淡的微笑消去了，用镇定的目光看着这位冰山女神，“我没经历过那个时代，也不知道圣约山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我大概听说过一些elite的来历，可竞争这样的事情本是公开的，前辈要威胁我么？”</br>　　“威胁？”virus摇摇头，“用不上，只是想提醒你们一些事情。”</br>　　“前辈但说无妨。”</br>　　“你们知道艾德去过伊斯塔尼亚，但你们打听过那里发生了什么么？”</br>　　白雪微微一怔，皱起眉头来，“伊斯塔尼亚？”</br>　　“伊斯塔尼亚已经成为了一个全新的王国，旧王已逝，新王登基，现在这个古老的沙之王国正由大公主鲁伯特与她的兄长执掌着，”virus答道，“这一年多来发生的故事，想必你们银色维斯兰不会不知道。”</br>　　“但很少人知道的是，七海旅人号就是由大公主鲁伯特赞助并在坦斯尼尔建造完成的。那位公主殿下并不是七海旅团的一员，但却将自己视作七海旅团的一员。”</br>　　“那位公主殿下之所以会如此相信他们，是因为在那场席卷沙漠的风暴之中，艾德亲自改变了那个沙之王国的命运，他也正是在那时获得了艾梅雅的认可。”</br>　　virus犹如亲眼所见一般叙述道：“但很少有人知道的是，在最后的那场战斗之中，出现了一黑一白两台龙骑士。”</br>　　少女面色骤变。</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