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五幕 那个时代变革的开端（下）

    “希尔薇德小姐，我很可能找到了您的父亲，马魏爵士。”</br>　　弥雅大约是正在一片森林中，当月光穿过枝叶之间，将交错的阴影落在她眼中，但她眸子里映着星辉，内里的幽暗中闪烁着一丝微光。她说话时语气很慢，总也显得安静，令光屏另一边的两人也显平静。</br>　　但平静只持续了一刹。</br>　　贵族千金面色微微一变，她虽然极力克制住自己内心中的激动，但微微颤抖的手还是显示出她并不平静的内心：“……您说的是真的？”</br>　　方鸻回过头看向她，看到希尔薇德双手正紧紧握着放在自己膝盖上，因为失去血色而显得有些苍白。他犹豫了一下，伸手去握住对方的手，希尔薇德回头看了他一眼，少女眸子里带着一丝平日里少见的动摇与柔弱。</br>　　方鸻感到自己舰务官小姐的心有些乱。</br>　　弥雅将这一切看在眼中，银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知是意外还是失落之色，她也轻轻吸了一口气。“你可以叫我弥雅，”她再开口道，“我没见过他本人，但我应当见过他的船，贝雅德皇后号——”</br>　　希尔薇德的手在他手中轻轻颤抖了一下。</br>　　方鸻知道，那虽然不是马魏爵士的旗舰，但确实是主舰队中一艘重要的船，甚至偶尔也会兼作座舰。</br>　　弥雅保持着那份平静，继续说下去：“我在天秤群岛发现了它，贝雅德皇后号搁浅在海滩上，船上人去船空，没太多线索，只能判断出是为人所遗弃之后漂流至此。”</br>　　“你在浑浊之域，弥雅小姐？”方鸻忍不住问道。天秤群岛传说中是海之阶梯的第一阶，但很少有人能穿越那附近的迷雾海域，大多数人也是原路退回，而这已经是最幸运的一种可能性。</br>　　一般来说，浑浊之域是指从卢西亚巨山算起，将圣约山，天秤群岛，鲸歌岛包括在内的这片广阔的海域，同时也是浮岛鲸的巡弋路线。</br>　　从许久之前开始，人们便认为浑浊之域中潜藏着秘密，通向第三世界的大门，海之阶梯也许就在其中。围绕着圣约山，天秤群岛与卢西亚巨山，考林—伊休里安、帝国、巨树之丘已经发生过多次战争。</br>　　在上一次战争之中，由于第三赛区的巨大失利，考林人完全失去了天秤群岛，而今只能退守圣约山一隅，几乎完全被赶出了浑浊之域，因此才在国内招致了巨大的批评的声音。</br>　　但令人们大失眼镜的是，超竞技联盟不但不思进取，反而退回了第一世界。联盟将目光投向了考林—伊休里安，并搞出了后来吞并南境联盟一系列事情。</br>　　这件事在第三赛区引起了巨大的震荡，并招致后来超竞技联盟的垮台——虽然只是暂时的，不过军方在王国北境的行动显然得到了大多数人的支持。那一系列事件，方鸻自身都是亲历者。</br>　　海之魔女竟然又回到浑浊之域了。</br>　　方鸻记得弥雅上一次在这个地方时，发生了第二次圣约山事件，引来那场令十大公会皆颜面无光的浑浊之域大战，令十大公会高层更换了一大批人。</br>　　随后第三赛区格局剧变，继而是七月战争。</br>　　弥雅轻轻点了点头，头上的尖尖的银色的长耳随之一颤，她向一个方向回过头去，却只看到一只夜枭掠过林间。</br>　　方鸻隐隐感到除了舰务官小姐之外，面前这位海之魔女似乎也同样有些心绪不宁，但并不是紧张与不安，而是好像藏着什么心事一般。</br>　　但她跳开这个话题，“……我在贝雅德皇后号上发现了一组暗码，似乎是个通讯方式。”</br>　　弥雅摸出一卷泛黄的纸卷来，并轻轻将之展开，上面用羽毛笔写了一行数字，三三两两间隔开，像是坐标，也像是通讯代码。后面是考林—伊休里安文字，只有短短一行。</br>　　‘卢西亚巨山——鲸歌岛……三日……陆缘山脉，求救……’</br>　　在看到那行字迹的一刹那，希尔薇德几乎是有些失态地从自己位置上站了起来，连撞倒了桌上的杯子，水洒了一地也毫无所觉。她紧紧盯着那张纸条，手用力握着方鸻的手。</br>　　“希尔薇德？”</br>　　贵族千金声音都有些微微颤抖：“是我父亲的笔迹……”</br>　　她平日里有多从容自若，此刻便有多惊惶与失措，方鸻从未听过自己舰务官小姐这么软弱的声音，几乎像是在哀求一般。</br>　　“你们先别急，”弥雅道，“……通过那组暗码，我尝试用通讯水晶联系上了那边，虽然通讯效果不是很好，也只有一刹那。但至少接通了，那边似乎有人在说话，只是我无法听清，但至少马魏爵士船团或许还存在着——”</br>　　方鸻感到手中的力度又传来一分。</br>　　“弥雅小姐，你告诉我们这些是？”</br>　　弥雅摇摇头，“本来你不主动找我，我也打算通知你这些的，只是没想到如此巧合。贝雅德皇后号的事情可能很快就会传开，你们可以在第一世界等待消息。”</br>　　希尔薇德好不容易才令自己平静下来，看着对方。“谢谢……”</br>　　弥雅看了看她，“马魏爵士失陷于浑浊之域，对于第三赛区的选召者这本身就是一个任务，你不必谢我。艾德，你们打算怎么来第二世界？”</br>　　方鸻摇摇头，将大陆联赛的事情说了一遍。但这只能让七海旅团拿到门票而已，前往第二世界本身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需要漫长的准备周期，七海旅团在那之前还必须提升平均等级。</br>　　他们毕竟不是大公会，可以提前作准备。</br>　　单单是从帝国出发，穿越古达索克远南大陆，最后抵达第一大陆桥，本身就是一件壮举。在过去的时代，人们将这一条航线称之为不归路，时至今日也仅仅只是驯服了洋流而已。</br>　　但这条航线上错综复杂的状况，空海上的风暴，甚至是海怪与海盗，皆是问题。</br>　　“我明白了，”弥雅看他神色，轻轻点了点头，“等过一阵子，或许我可以抽出时间回第一世界一趟，艾德需要我帮助么？”</br>　　“帮助……？”</br>　　“我走过那条航线两次，”弥雅答道，“有我为你们护航的话，你们穿过第一大陆桥应当会轻松许多。”</br>　　那自然会轻松许多。</br>　　事实上那些顶尖大公会便是这么安排的，他们分批次将自己的优秀选召者送往第二世界，一般会用资深者压阵，有时候甚至是龙骑士亲自接送。</br>　　比如和苏菲一道前往第二世界，便有银色维斯兰的龙骑士。</br>　　前往第二世界的成本之所以如此高昂，其中很大一个原因就是人力成本，原住民的龙骑士不屑于干这样的事，但世界门扉一去半年，选召者的龙骑士有几个半年可以浪费？</br>　　折算成人力成本，可不就是天价？即便是资深者，也同样如此。</br>　　方鸻本来打算是凭借实力硬闯，这在星门历史上也不算什么壮举，自由公会凭借自身实力穿越世界门扉的大有人在，当年loofah便是其中之一，甚至塔波利斯骑士团原本也有这样的计划。</br>　　不过若真有一位资深者带路，那可真是再好不过。</br>　　不过弥雅的回答让他有些受宠若惊。</br>　　弥雅曾经身为海魔女的时候，那时可真是一位龙骑士的。即便是现在实力跌落，但至少曾经的经验与见识还在，否则她也不可能和白华两个人便穿过世界门扉，前往第二世界。</br>　　说到白华，方鸻不由有些奇。他在芬里斯遇上的那个年轻人，弥雅的弟弟，现在去什么地方了呢？</br>　　弥雅似乎看出他眼中的疑惑，主动开口道，“小白他有自己的任务，此刻并不在浑浊之域。”</br>　　“所以你要回第一世界了，弥雅小姐？”</br>　　方鸻这才想起，自己好像一点没关心过对方在浑浊之域作什么。即便在第二世界，浑浊之域也不是一个普通区域，这里各国势力争锋相对，局势错综复杂。</br>　　不仅仅是考林—伊休里安，帝国与圣树圣殿这些庞然大物，甚至古塔人，外海人这些赛区边缘的选召者，也在其中掺杂一脚。比如在上一次浑浊之域的大战中，古塔人便插了一手。</br>　　而且第一次与第二次圣约山事件都发生在这个地方，而今曾经的海之魔女再一次靠近浑浊之域，很难不令人想到什么。</br>　　弥雅点了点头。</br>　　她犹豫了一下，才说道：“艾德还记得，和你说过关于圣约山的事么？”</br>　　方鸻点点头。</br>　　第一次圣约山事件已是发生在近五年之前的旧事。</br>　　甚至好像一转眼，连第二次圣约山事件也已过去了两年。</br>　　两次圣约山事件的起因说来也很简单——那时候第三赛区还处在辉煌十年的末尾，国内的公会还掌握着浑浊之域内包括圣约山，鲸歌岛南部海域，以及天秤群岛的三座主岛在内的大部分区域。</br>　　圣树圣殿也依托于与考林人的盟约，与帝国人占据的浑浊之域另一半区域彼此鼎足而立，展开长达十年的对峙，但那场对峙在圣约山事件发生之前已趋于尾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