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三幕 什么女神？

    刀刃发出一声轻而薄的颤鸣，那犹如金属相斫的锐利，一道光华闪过，战士手中的长剑高扬而起，折射着阳光转过几个圈，轻晃着插回地面上。</br>　　“伊恩！”</br>　　女魔导士花容失色。</br>　　而高过众人一头的娜迦正手持着曲刃，居高临下，面带残忍之色地看着面前一行人。</br>　　“百灵鸟？”女魔导士回头。但面色清冷的少女工匠正以一只手按住渗血的左臂，玫红的血漫过她指尖，她皱着眉看着这一幕，轻轻摇了摇头：“我们办不到，金盏花，”她说道，“它说得对，是我们太弱了――”</br>　　“咝咝，这就众圣们的圣选么。”娜迦眼中绽放出一抹冷笑。</br>　　那仿佛毒蛇吐出信子，苍白的荆棘环绕墓石，又从中开出死亡的花朵，显得冰冷而恶毒。</br>　　“咝咝，这就放弃抵抗了？你们不是号称用凡人之力比肩世界么，你们的无所畏惧，不可一世呢？小姑娘，再让我看看你学到了些什么，拿出凡人工匠们的那些玩具来，让我瞧瞧它们的‘力量’――”</br>　　百灵鸟咬紧了牙关，她用沾血的手指放在胸前的蓝宝石上。</br>　　但之前投影出的步行者IV型都不是面前这头娜迦的一合之敌，其它又能如何呢？</br>　　“你想看这个？”一个声音从她身后传来。</br>　　百灵鸟下意识一怔，不由向那个方向看去。</br>　　那是一个温和的声音，或是表示赞同，许以首肯，但又并不用太过激昂，而不过像是在阐述一个简单的事实，其说道：</br>　　“她并没有说错，魔导技艺的力量本来就是让我们去丈量这个世界的伟大，因为没有谁生而强盛，形如巨龙亦有羸弱之刻，映照着闪耀的星辉，在世界的伟力面前，你我无外如此。”</br>　　卡普卡学派的箴言？</br>　　于百灵鸟讶然的目光中，一个巨大的影子正从她身后越过了她。</br>　　而不远处那娜迦正面色大变，看着那瑰蓝的光芒之中所走出的巨像，举起巨剑一剑向自己斩来。</br>　　她向后一躲，用尽全力举起刀刃挡住那一剑，巨力沿着刃锋上传下，发出一声轰然的巨响，她几乎感到自己双臂折断一般，一时甚至失去了知觉。</br>　　长长的蛇尾几乎在地上犁出几米长的印痕。</br>　　娜迦用獠牙咬着嘴唇，压抑着满嘴的血腥味，抬头看去，目光之中注视着那六翼并成环状巨像，目光中闪烁着骇然的光芒。</br>　　谁在那里？</br>　　她看向站在巨像后那个人。</br>　　但那里并不是一位战斗工匠，而是一个举着大盾的战士，那不过是罗昊，正举着盾护着身边的博物学者小姐。</br>　　在他一旁，姬塔看了她一眼，打开手中的大书。</br>　　娜迦忽然生出一种极端危险的本能预感，博物学者小姐已指向她，念出了第一段咒语。</br>　　猩红的火焰从她的书本中飞出，就像是那片灰烬中飞起的巨龙，于与恋人的爱与憎中为这个世界留下的最后的恨意。</br>　　于女魔导士，百灵鸟与战士惊愕的目光中，书中化出千束的火矢，犹如三十年前人们在都伦所见那一幕一样，漫卷的火焰将一切烧尽，化作白地，山林于此后漫长的岁月中不复青翠。</br>　　女魔导士张了张嘴巴。</br>　　她为那片土地所留下诅咒，诅咒山林从此不再生出新枝，土中也不再诞出甘泉，连石头都化作灰烬，树皮里也渗出毒汁。</br>　　那些火焰飞向那些曾不可一世的娜迦一族的战士，令她们无从躲避，在凄厉的尖叫声中化作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炬。</br>　　只有少数人躲开了那火矢。</br>　　为首的娜迦混身都在发抖。</br>　　毁灭之炎？</br>　　她辨认出那可怕的力量，以极为忌惮的神色盯着那个戴着眼镜的少女――魔导书，博物学者，又是那些令人憎恶的凡人所开辟的道途，但即便是死亡之书也无法喷吐出漆黑之焰。</br>　　那是哪一条龙？</br>　　娜迦首领来不及考虑太多，因为她已感到了威胁。</br>　　她低吼一声，四臂如轮般举起银色的刀锋，率先向姬塔扑了过去，对方的威胁太大，她必须先处理掉这个看来羸弱的小姑娘。</br>　　娜迦首领预料中一个施法者应当挡不住自己，但对方身边的铁卫却是一个麻烦，她已想好了自己应当如何引对方分散注意，却想到罗昊一动不动，只有些玩味地看着她。</br>　　她忽然意识到不妙。</br>　　但罗昊身后的巨像已然动了，一剑向她扫来。</br>　　“咝，该死，这东西！”</br>　　娜迦首领咬牙切齿，不得不举起四条手臂格挡。</br>　　刀刃相接之间火花四溅，巨力令她无法抵挡，甚至有些狼狈地落在地上。</br>　　“杀了他们！”</br>　　怒意与恐惧让娜迦首领有些歇斯底里，尖叫着令手下先对另外战士一行人下手。</br>　　但无一人动弹――</br>　　百灵鸟一言不发，只捂着手臂目光清冷地看着身前的巨像，与不远处的景象。</br>　　她看着一台又一台与巨像不同的构装体从瑰蓝的光芒中显现。</br>　　直至它们将娜迦团团包围――</br>　　那仿若巨灵的骑士，一手持长枪，一手架起巨盾，形如高墙厚重，坚不可摧。</br>　　百灵鸟意识到，那长枪其实是一种远程攻击装置。</br>　　她抬起头，看到了方。</br>　　娜迦首领眼中闪烁着忿恨的怒焰，她受了不轻的伤，喉咙逆呛上来一股血腥气，但仍带着凛然的恨意冷冷地开口：“圣选者。”</br>　　方掀开风镜，打量这些传说中的黑暗生灵――她们与传闻中一样，有着人类女性的柔美外表，蛇一样的形态，只不过全身上下布满了鳞片，狭长的眼瞳之中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恶毒神色，又如蛇一般吐着信子。</br>　　娜迦女性都有四条手臂，但其中最强大的主母一级的角色则是六条手臂，这些年长的雌性娜迦在氏族之中充当着首领一般的角色，通常是祭祀，或者战士长。</br>　　在他面前的这些娜迦看起来年纪很轻，最强大的那个也只有四条手臂，不过唯有对方穿着一身甲胄，看起来是这些娜迦之中的统领者。</br>　　方垂下手，魔导手套上的层层银轨自动复位――在通常情况下，他会使用这只普通的魔导手套，因为孤王之傲造型太过特别，几乎成为了他的标识物。</br>　　几只发条妖精垂了下来，落在他手上。</br>　　他这才看着对方，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去告诉你们的大主母，这里没有你们想要的东西。”</br>　　那娜迦首领微微一怔，但眼中马上流露出恶毒的光芒来，她得意地一笑，用沙沙的声音答道：“咝咝，欲盖弥彰，可怜的凡人，但黑暗中的潜流已经告诉了我们一切――”</br>　　她有些疯狂地尖叫起来：“你们洗净脖子等死吧，咝咝，主母大人会带领我们找回黯亡之星，而等到那时，风暴将吞没你们所珍视的一切。”</br>　　“是么，”方反问道，“你们找到那处宝库的所在了？”</br>　　“宝库？”</br>　　娜迦首领微微一愣，一时有些迷茫。</br>　　“黯亡之星？”</br>　　方又问。</br>　　他垂下目光，一行银色的文字正在眼帘之中展现，那是姬塔之前发来的通讯：</br>　　“团长，娜迦一族仍保留着巨人战争时代的许多传统，这个由女猎手们组成的军事化组织在氏族内也实行着严格的管理，她们不会离群索居，或独自行动，这些娜迦出现在这里一定有其原因。”</br>　　“娜迦们信奉娜迦之神娜尔苏，在每一个氏族中，都有一个主母级别的娜迦作为祭司，她们是娜尔苏的侍女，负责为氏族指引方向，并指导她们狩猎、掠夺与祭祀。”</br>　　“而不同的氏族之间，还会共同推举出一个大祭司，那就是娜尔苏的神女，大主母，团长不妨从这个方向去套套她们的话。”</br>　　他再看向那娜迦首领。</br>　　但对方也不笨，此时终于意识到方的意图，眼眸之中流露出无比愤恨的神色，“该死的人类，你们这些虫子！”</br>　　她用一种极为冰冷的目光看着方，像是在看着一个死人，然后举起右手，食指向下，比了一个手势。“拦住她！”姬塔看到这一幕忽然喊道。</br>　　但方还没来得及反应，那娜迦首领便举起刀刃，一下插入了自己的胸膛。</br>　　幸存的娜迦也有样学样，接二连三倒在地上，她们自杀的方式极为诡异，用银刃从上方洞穿自己，像是一根钉子一样将自己刺穿在地面上，然后无力地垂下头，环绕着长矛卷曲着尾巴死去。</br>　　赤红的血汩汩沿着刀刃漫流。</br>　　但黑暗的生灵死亡时与人类不同，仿佛血肉从她们身上分离，化作脓毒流了一地，又渗入地面，渐渐消失，最后留下一具具白骨。</br>　　连方看着这诡异的一幕也忍不住有些发寒。</br>　　“战况对她们不利的时候，她们就会这么干，”那个战士忽然开口道，“你们想拦其实也拦不住，她们还有别的自戕的手段，但无论杀死多少，这些怪物总会卷土重来。”</br>　　“因为黑暗生灵不会真正死去，黑暗的众圣总会赐予她们新生，”姬塔默默看着这一幕，才答道，“和人类不同，人类受这个世界的星辉所佑，而黑暗生灵只受黑暗众圣恩宠。”</br>　　“只要它们的神还未归亡，它们就无穷无尽，黑暗巨龙最后被彻底消灭，也是因为龙王利夫加德被圣剑所戮的原因，但黑暗的龙王并未真正死去，因此昔日的敌人总会从充满恨意的血脉之中诞生。”</br>　　“当然，大多数黑暗众圣都不会无限制地挥霍自己的力量，像是这些娜迦之中，也只有那个首领或许会被她的大主母复活，其他都会化作养分被娜尔苏吸收。”</br>　　姬塔道：“而对方复活她，也多半是为了询问这里的情报。”</br>　　方听完姬塔的讲述，才问道：“所以我们的情报会走漏？”</br>　　姬塔点点头，“这是无法避免的，团长。”</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