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七章 自由石匠会，忠诚黑廷斯

    王都金斯敦一片祥和，几百公里之外的战场情报暂时还没有送到这里。</br>　　当然，就算情报送到，也跟广大的中下层市民关系不大。</br>　　他们自然是该吃吃该喝喝，该奏乐奏乐，该跳舞跳舞。</br>　　靠近甘泉宫的核心地段，去年发生过一次“死亡搁浅”事故的梅尔罗斯大街依旧热闹如昔。</br>　　明面上，街道两侧教堂、剧院、画廊和艺术中心鳞次栉比宛若油画。</br>　　暗地里，为上流社会提供各种刺激玩法的隐秘场所也从不缺少客源。</br>　　距离上次那场“魔物趴”不远处的另一座建筑中，一场“假面舞会”正开得热火朝天。</br>　　倒是也没有像传说中那样，除了一张面具之外浑身什么衣服都没有。</br>　　但玩的依旧非常花，来这里消费的客人无论男女都会装扮成舞台剧中著名男神、女神的形象。</br>　　而或英俊或美丽的男女侍者则衣着格外清凉，为伟大的诸神奉上最高级别的享受，充分满足他们高高在上的虚荣心。</br>　　今天的“假面舞会”被人花了大价钱包场，专供一波客人享乐。</br>　　装潢考究美轮美奂的“神殿”中，十几位“男神”正各自搂着一两个美丽的女侍或俊美的男侍放浪形骸。</br>　　一群人端着酒杯向中央众星拱月一样，有八位美人服侍的“神王”敬酒。</br>　　“让我们共同敬哈尔·布莱克先生一杯。</br>　　正是因为有了您和尼德兰联合银行的帮助，我们的圈地运动才能进行的这么顺利。</br>　　也欢迎您举家搬入金斯敦，开拓黑廷斯市场。”</br>　　“詹姆斯男爵说的对。</br>　　自从白银纪1215年大贵族们逼迫失地王签订《大宪章》，以及二十年后1235年议会颁布的《默顿条例》开始，圈地就获得了事实上的合法性。</br>　　经过几百年时间积累，我们这些靠着圈地和羊毛业发家的新土地贵族，已经成为了黑廷斯国内一个举足轻重的强大利益共同体。</br>　　很快，我们都将在哈尔先生和尼德兰联合银行的支持下占领黑廷斯议会，用经济优势谋取属于我们的政治权利！”</br>　　“干杯！！！”</br>　　一杯香醇的美酒下肚，场中气氛越发热烈。</br>　　间或夹杂着美人们的娇笑声，让这里的土地贵族们越发放浪形骸。</br>　　他们中没有任何人将几百公里之外多佛尔海峡上的战况放在心上。</br>　　显然万分笃定，无论是王党和伯爵党中的哪一位获得胜利，都不敢损害他们的利益！</br>　　可见他们对自己实力的自信。</br>　　而这份底气的来源就是他们口中的：“圈地运动”。</br>　　在黑廷斯王国，除了那些公有地之外，每一块土地早在八百年前就都有了自己的主人，可以说“没有一块无主之地”。</br>　　那圈地运动又是怎么回事？</br>　　在大航海时代开启以前，黑廷斯国内的产业主要还是以十分落后的农业为主，想靠农业发财无异于痴人说梦。</br>　　那个时候纺织业在黑廷斯还是個并不起眼的普通行业，圈地运动虽然合法，却因为缺乏经济动力，没有形成规模。</br>　　但随着“第一环流带”这条新航路的开辟，国际间的贸易规模陡然扩大。</br>　　尤其是仅仅隔着一道北海海湾的尼德兰南部佛兰得尔地区，毛纺织业突然繁盛，毗邻的黑廷斯王国自然而然也被带动着成为了它的原料供应地。</br>　　毛纺织业的迅猛发展，导致羊毛的需求量急剧增长，市场上的羊毛价格也开始一飞冲天。</br>　　不知不觉之间，这个行业一下子就取代农业成为了黑廷斯的国家经济支柱。</br>　　黑廷斯本来就是传统的养羊大国，没有任何转型困境。</br>　　饥荒猎杀者的箴言：“吃饱！穿暖！”也从一开始就兼顾农牧。</br>　　随着养羊业与农业相比，变得越来越有利可图，一部分商业嗅觉灵敏的贵族开始果断投资养羊业。</br>　　只是养羊需要大片的牧场，于是贵族们便纷纷把原来租种着他们土地的农民赶走，甚至把他们的房屋拆除，再把可以养羊的土地圈占起来。</br>　　变耕地为牧场的“改农为牧”现象随处可见。</br>　　另外，虽然所有土地都早已有主，但森林、草地、沼泽和荒地这些公共用地则没有固定的主人。</br>　　一些贵族利用自己的势力，首先在这里扩大羊群，强行占有这些本属于国家的公共用地，也就是理论上属于国王和国家的国有资源，再一点点蚕食农民的土地。</br>　　这些成为牧场主的贵族们手里的牧业庄园变得越来越大。</br>　　一时间，在黑廷斯到处都可以看到被木栅栏、篱笆、沟渠和围墙分成一块块的草地。</br>　　至于那些被赶出家园的农民，则变成了无家可归的流浪者，只能选择进入城市成为廉价至极的劳力，处境十分悲惨。</br>　　有人评价：</br>　　“绵羊本来是很驯服的，所欲无多，现在它们却变得很贪婪和凶狠，甚至要把人吃掉，它们要踏平我们的田野、住宅和城市。”</br>　　所以圈地运动又被称为：“羊吃人”！</br>　　在这场旷日持久的运动中，诞生了庞大的新土地贵族阶层，爵位整体可能不高，但掌握的土地却不小，总数已经超过了黑廷斯土地的20%。</br>　　要知道，他们不可能花费精力去圈占不能建牧场的不毛之地，而都是水草丰美的好地方，所以这20%已经是一个十分触目惊心的数字。</br>　　历代王室反对也没用，因为夺走了他们相当一部分权柄，代表着贵族、大商人和资产者利益的议会支持！</br>　　所以这场运动甚至被称为“议会圈地”。</br>　　从生产资料的角度来看，这是利益集团有组织地变相掏空国家资产。</br>　　在此之前，世界上没有任何地方，是像他们这样毫无怜惜地处理各种传统的农业关系和农民。</br>　　至少在小农时代，还有相当一部分传统封建领主要脸，需要讲究吃相，对自己的领民负责。</br>　　但他们不同，他们只要钱。</br>　　“哈哈哈我也敬各位一杯，感谢各位对我们布莱克家族，还有所有雷米特移民的支持。”</br>　　那位来自尼德兰的哈尔先生，同时也是一位雷米特银行家，对眼前这群土地贵族的野心十分满意。</br>　　对黑廷斯王国的政治生态和权力分配制度更加满意。</br>　　借着酒劲对他们道出了自己的野望：</br>　　“黑廷斯的《大宪章》是整个旧大陆最孱弱的王权铁律。</br>　　国家虽然不弱，但王权不振早就已经持续了几百年，王室一直在向传统贵族和新兴商业贵族让步。</br>　　真正掌握着核心权力的不是国王，而是上下议院。</br>　　无论造王者沃里克和爱德华四世中哪一个上位，只要我们彻底掌握了议会两院，就是黑廷斯的无冕之王。”</br>　　目光灼灼地从众人脸上扫过：</br>　　“甚至进一步扩大《大宪章》对国王权力的限制，废除‘君主专制’，建立新的‘议会君主制’，彻底剥夺君主的王号。</br>　　那时，推选一位首相成为新的国家元首，变王号为相号。</br>　　从此至高权力不再是只能由血脉传递，你！我！他！每个人都有机会坐上那个宝座，肆意挥洒五阶的权柄。</br>　　各位先生，各位亲爱的朋友，黑廷斯拥有得天独厚的政治条件，金权在这里将无与伦比的力量，正是我们大展拳脚的宝地。</br>　　我们雷米特人来到这里就像是回到家一样，再也不准备走了。”</br>　　嗡——！</br>　　宴会上人不算多，却一瞬间却像是千百人在狂欢。</br>　　每一个人看着哈尔·布莱克，都像是看着一位为自己指引出一条光明大道的“教父”。</br>　　后者也笑着鼓励道：</br>　　“我们‘自由石匠会’跟南大陆那些‘金权复国党’不同，我们的目标更加伟大。</br>　　结社主旨是以跨国资本家为核心，建立超脱于国家、民族和血脉之上的统治力，成为真正的世界贵族！</br>　　只要各位好好表现，我们会酌情提供入会名额，将来人人都可以是拥有2800个奴隶的‘雷米特人’。”</br>　　最近这些年，尼德兰作为远洋舰队返航时最主要的目的地港口之一，商业、手工业和金融业发展迅猛。</br>　　吸引了一大批以高利贷起家的雷米特银行家。</br>　　他们中的精英阶层早就将尼德兰作视为了他们的根据地之一，已经彻底掌控了这一地区，尼德兰联合银行、金权复国党、自由石匠会都是集团性产物。</br>　　这些雷米特人不仅积极从事金融、商业活动，还一手推动了毛纺织业等制造业的兴起。</br>　　自然而然也和充当原料供应商的黑廷斯土地贵族们，建立起了紧密的利益共同体。</br>　　而且，南大陆上的“金权复国党”正在被围攻。</br>　　知道鸡蛋不能放到一个篮子里的雷米特人，已经开始着手挑选新的“宿主”。</br>　　“自由石匠会”吸取了前者的教训，不主张优先建国，而是挥舞着自己手中的“金权”对各国实施经济殖民。</br>　　计划就从堪称海权第二强国的黑廷斯王国开始。</br>　　再加上当初爱德华四世为了顺利从雷米特大银行家那里拿到战争贷款，不仅承认了金权复国党在南大陆建立的国家。</br>　　还已经签署协议，允许不设上限的雷米特人来黑廷斯王国定居、经商，只是限制他们不能从政和参军。</br>　　“你自己送上门来找死，我们雷米特人要是再不鸠占鹊巢就显得不礼貌了啊。</br>　　‘自由石匠会’也将从这里开始登上历史舞台。”</br>　　那位魔鬼大君、死亡钢琴师洛琳娜显然远不如雷米特人明白，黑廷斯自有国情在此。</br>　　人心愿力是王权铁律的基础，自下而上掀起一场代表全新利益集团的深层变革，远比用魔鬼取代上层靠谱的多，也有可行性的多。</br>　　如果按照他们既定的计划一步步执行下去，是真的很有实现的可行性，革掉这个时代所有国王的命。</br>　　叮！</br>　　面红耳赤激动不已的众人再次干杯，对着满桌的美食大快朵颐。</br>　　有许多珍贵的食材都被他们毫不吝惜地随意丢在地上。</br>　　然后被侍者偷偷捡起塞到自己怀里，惹得他们哈哈大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