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八章 血雾之夜：怪诞·羊吃人（7300）

    早在昨天晚上，拜伦的近卫军死亡之翼和兰开斯特党的精锐陆战队，就已经在守护骑士布鲁赫、血红威士忌阿尔弗雷德、老实人八指指挥下重新占领了金斯敦。</br>　　然后第一时间宵禁，启动维稳工作。</br>　　兰开斯特党对这座丢失了两年控制权的城市熟到不能再熟。</br>　　轻车熟路地占领各大要害部门、国库，看住王党核心成员的宅邸</br>　　海盗船从海上封锁航线之后，一队队传令兵上岸又将命令送达各领主城堡、各市政厅。</br>　　要求行政官员和贵族们第一时间前往王都觐见新王，并参加狂猎之王的加冕仪式。</br>　　逾期不到，就会被视作叛徒同党，轻则剥夺爵位，重则判处死刑。</br>　　王党和伯爵党双方的主君连带核心高层，乃至是战斗主力尽数覆灭，已经不需要再打另一场陆战挨个去拔除棱堡，一封诏令足够平定全国。</br>　　当然，拜伦的新王集团其实恨不得多跳出几个抗命的蠢货。</br>　　没有过足瘾的海盗军官们正嗷嗷叫着想要找刺头杀鸡儆猴，让所有人都能分清现在谁才是大小王！</br>　　在天亮之前，近卫军又马不停蹄地组织好新王入城仪式，向王都所有国民昭告兰开斯特重新归来。</br>　　换上黑廷斯的正式军服，手握栓动钢枪，好像一堵堵铁墙一样在泰姆河码头上整齐列队。</br>　　他们身后王都各阶层市民、官员、贵族早就把有限的空间挤得水泄不通。</br>　　各大中央行政部门、上下议院、诸国领事馆、大学、商会、超凡者的职业行会没有任何一个组织敢借故不来，而且来的必定是头面人物。</br>　　无论立场如何，当他们亲眼看到情报里的传奇战舰·金鹿号，还有似乎全体都在绽放金光的破交舰队时，突然觉得自己似乎觉醒了“能歌善舞”的天赋，温良恭顺就是自己的本性。</br>　　将“以德服人”四個字体现的淋漓尽致。</br>　　所以，不等兰开斯特的礼仪官引领，深深为新王“德行”折服的各界民众的欢呼声就已经如同山呼海啸：</br>　　“陛下万岁！”</br>　　“万岁！”</br>　　拜伦骑在八足天马斯利普尼尔背上一马当先登上港口，伯父和老爹他们没有出来抢他的风头。</br>　　身边跟着骑乘幽灵战马的两位王后凯瑟琳和薇尔莉特。</br>　　手举白银十字架的枢机大主教特蕾莎，浑身绽放圣光亦步亦趋，象征着来自“教会”的支持。</br>　　他们身后则是狂猎军团中上百位铁塔一样高大冰冷的具装骑士，手中代表拜伦身份的彩色鸢尾旗迎风飘扬。</br>　　上岸之后骑士们连战马的步调都完全一致，共同行进时，连地面都在微微颤抖。</br>　　明明是最华丽的盛装舞步，看在别人眼中却更像是洪水一样无情的杀戮机器。</br>　　再后面才是队列整齐的海军士兵、陆战队员，军容整洁，满脸肃穆，没有一点杂牌军的样子。</br>　　浑身洋溢着新生政权特有的昂扬斗志和严明军纪，与那些贵族私兵截然不同。</br>　　在拜伦的灵视中，可以清晰看见，王都上空本来浮动不定的心念愿力飞速稳定下来，满意地点点头：</br>　　“兵强马壮者称王，这就是人间最硬的天命。”</br>　　有的人怀念他那位战无不胜的爷爷亨利五世、仁慈和善的伯父亨利六世，期待兰开斯特的法统能在他的身上延续。</br>　　有的人崇拜力量，坚信正义必定战胜邪恶，因为力量就代表着正义，庆幸自己将获得一位强大的保护者。</br>　　更多的人则是畏惧他的军势，权衡利弊之后，意识到搞事情的后果可能是自己宝贵的性命，立刻悄悄把各种小心思给重新藏了起来</br>　　集众确实是这个世界最强的力量，但怎么和人打交道让他们全都追随自己的意志，也是世界上最难的一门学问。</br>　　拜伦一边带领队伍前进，一边对民众挥手示意，但是等看到那一副拿号外标题做成的横幅：</br>　　“欢迎国王陛下驾临他忠诚的金斯敦！</br>　　在暴君白蔷薇家族统治下饱受苦难的金斯敦人民将永远忠于伟大的红蔷薇！”</br>　　却在心里摇了摇头：</br>　　“永远忠诚？真是一个奢侈的词汇。</br>　　爱德华四世就是因为信了‘大忠臣拜伦·都铎’的鬼话，所以现在没了。</br>　　世界上没有永远的忠诚，只有永远的利益啊。”</br>　　凡人完全想象不到神明的伟力，哪怕仅仅只是一个伪神，也是操控心念愿力的专家。</br>　　冥府权柄更是能让拜伦直接观测、干涉人类的集体潜意识大海，清清楚楚看到每一个“集体”身上此时外露的情绪灵光。</br>　　蓝色是冷静理智、黄色是快乐和充满希望、红色是热情和欢迎、黑红色是敌视、纯黑色是仇恨</br>　　特别是格斯散播出的“赦免流言”已经默默发酵了一夜，配合历史的回响谁支持谁反对全都一览无遗。</br>　　拜伦将他们每一个人都默默记到了自己的航海日志上。</br>　　“黑廷斯的王权孱弱了几百年，王权触及不到的地方，自然有其他人替我们去占领。</br>　　整个国家的权利都已经被各种利益集团瓜分得七七八八。</br>　　如果不能消灭贵族分封制，最大限度强化我手中的王权和律法，早晚还会出现新的王位挑战者。</br>　　万幸的是，用军刀而不是口舌解决问题，是每一位开国君主专属的权柄！</br>　　我用暴力夺权的方式干掉了王党、伯爵党这最大的两座山头，大贵族势力已经几乎被一扫而空。</br>　　没有任何一方势力比我的拳头更大。</br>　　剩下的人群龙无首，完全可以在不引起剧烈动荡的情况下去各个击破。</br>　　尤其是”</br>　　一路前行期间，不断有各界人士按照传统为他献上贺礼：鲜花、乳酪、美酒，他也以毫无挑剔的风度和各界代表们亲切交谈。</br>　　随行的殿堂序列画家们飞速记录一幕幕画面，家们则奋笔疾书为明天的报纸撰稿。</br>　　直到快要走到迎接队伍尽头的时候。</br>　　几个土地贵族的代表在对拜伦躬身行礼后，一把扯掉了身边礼物上盖着的红色丝绸。</br>　　“尊敬的陛下，我们代表新土地贵族和布莱克家族向您致以最崇高的敬意。”</br>　　灿烂的金光顿时刺痛了围观者的眼睛，让热闹的码头都瞬间鸦雀无声。</br>　　他们在昨天商讨对策后，果断让匠师连夜为拜伦打造了一座纯金半身像。</br>　　这就是他们要为新王献上的“淳朴民风”！</br>　　只是别人看到的是黄金像，拜伦看到的却是无数失地农民的血泪，以及萦绕不去的晦暗心念愿力。</br>　　脸上不动声色，头顶的大善人光环悄然亮起，对这些在情报中竟然妄想颠覆王权的新贵族阶级露出一个格外核善的笑容：</br>　　“你们和布莱克家族都是我的朋友。</br>　　大家尽管放心，我是黑廷斯全境的保护者，将严格按照《大宪章》保护人民‘合法’的私产。</br>　　土地贵族是王国的基石，在拥有广阔土地的同时，你们的责任也格外重大。</br>　　只要大家恪守交税、征招、守土的职责，我就将永远保证你们的合法权利。”</br>　　封建领主的三大基本义务：交税、征召、守土。</br>　　交税是指向国王或赐封人交税；征召是指受诏领兵支援国王或赐封人；</br>　　守土则是国王们对边境贵族的阳谋，一旦他们因为战争、自然灾害、怪诞等等丢失了自己的土地，王室就可以在重新夺取后将之收归国有。</br>　　而没有了封地的贵族什么也不是，不要说再去谋取什么政治权力，连生存都是大问题。</br>　　单单“守土”一项，就大有文章可做。</br>　　拜伦说完之后，扭头扫了一眼码头旁的一座建筑的某扇窗户，这才策马离去，直奔甘泉宫。</br>　　“是，陛下。我们一定遵纪守法！”</br>　　听到拜伦的“承诺”，那些土地贵族不由眉开眼笑，弹冠相庆。</br>　　新王强大到出乎意料，相号代王号近乎成了天方夜谭，对他们来说现阶段能借国王之手保住既有利益就是巨大的胜利。</br>　　只要控制了国家的经济命脉，国王也不得不仰仗他们的力量。</br>　　之所以会异想天开，倒不是因为这帮人不聪明。</br>　　毕竟刀枪可以打天下，没听说过刀枪可以治理天下。</br>　　就跟拜伦前世古代王朝与皇帝共治天下的士绅阶层一样。</br>　　他们先后经历了皇帝和同姓诸王共治天下、和军事贵族共治天下、和世家大族共治天下、和门阀共治天下、和士大夫共治天下、和士绅共治天下</br>　　君王治理国家就必定离不开一个拥有庞大影响力的统治集团。</br>　　有思维惯性的士绅们还想拿过去那一套威胁异族朝廷，却没有想到人家异族的皇帝有自己的“铁杆庄稼”作为基本盘。</br>　　拔出刀子把他们砍了一茬又一茬，才让他们终于彻底认清了自己的新身份。</br>　　堪称不见棺材不落泪的典型代表。</br>　　所以在土地贵族看来，王党、伯爵党都没了之后，剩下的主要势力除了同样占地差不多20%的教会，剩下的就是他们这些新土地贵族。</br>　　不朽的神明也不可能凡事都亲力亲为，只要他们能掌握次级利益的分配权，就相当于掌握了权力本身。</br>　　却也跟拜伦前世的士绅们一样没有意识到，他们并不具备不可替代性。</br>　　作为试点的神圣黄金帝国已经交出了一份合格的答卷。</br>　　国家中枢用魔宴议会的半夜魔或者保留了意识的优秀狂猎仆从，各级行政部门则由通过考试公平选拔出来的事务官负责。</br>　　完全可以保证一个国家正常运转。</br>　　而且这些土地贵族其实是他们自己的掘墓人。</br>　　正是因为他们把大批农民赶进城市，解除了农民和土地的人身依附，才让他们失去了自己的羽翼和聚众闹事的可能。</br>　　也让一座座被大农场包围的星罗密布的城市，成为国家行政单位的主体，只需要远比过去少得多的管理人员就能治理这些地方。</br>　　加上充足的劳动力正好达成了工业化的前置，只等鲸油动力蒸汽机入场，一座座工厂就可以拔地而起。</br>　　最后，拜伦再收回他们的土地，按照村落重新分配，不用花自己一分钱就能彻底收买人心。</br>　　当然，土地分配的基本原则是：“水矿城土归国有，集体宅山地自留”。</br>　　农民对耕地只有使用权没有所有权，不能买卖，却能拿来充当工业化下层的蓄水池和泄洪道。</br>　　即使工人因为周期性工业消长离开了城市，重新变回农民也不会因为无地耕种变成流浪者和不稳定因素，大幅提升整个国家的稳定性。</br>　　一鱼四吃，还是他们亲自做好了端到拜伦面前。</br>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br>　　拜伦发自内心地谢谢他们近两百年来的祖宗八辈儿。</br>　　所以，不管土地贵族到底是什么态度。</br>　　这头年猪是非杀不可，20%的土地也非拿不可，如果不杀，他国王家也过不了这个年。</br>　　一帮土地贵族以为自己得到了新王的承诺。</br>　　可那位没有亲自下场试探，却被拜伦远远瞥了一眼的银行家哈尔·布莱克瞬间如坠冰窟。</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