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六章 万翼天使的第一位信徒

    拜伦给卡尔马联盟挖下一个能把土埋到脖子的大坑之后就飘然而去。</br>　　但卡尔马联盟还得继续吃自己人为他们酿下的苦酒。</br>　　暴风雨早就已经停了。</br>　　殷红如血的夕阳下，距离法罗群岛最近，只隔着一条峡湾的霍达兰伯爵领卑尔根港中，刺鼻硝烟的味儿还没有完全散尽。</br>　　三四头体型庞大，却几乎分辨不出本体种族的丑陋海怪横尸在沙滩上，五颜六色的古怪血液汇成小溪涓涓流进大海。</br>　　一群穿着皮革衣物手持铁钳的士兵正在小心清理，在沙滩上就地挖了一个大坑，将散落的残肢断臂重新堆积到一起。</br>　　“小心一点，不要沾到这些丑八怪的血，来一位匠师用鲸油点上，把它们的尸体都给烧成灰。</br>　　等彻底烧干净之后，再找个航海家召唤海潮把它们全都给我冲回海里去。</br>　　另外，再传达我的命令：卑尔根港禁渔十天。</br>　　告诉那些以捕鱼为生的领民如果不想死，如果捞到什么奇形怪状的鱼就立刻重新丢回海里，更不要贪新鲜去吃生鱼。</br>　　以后咱们眼前这片已经和平共处了千百年的大海怕是要不太平了。”</br>　　刚刚继承爵位没几年的年轻伯爵正不顾北地初春的寒风，打着赤膊亲自指挥士兵善后。</br>　　按照湾民传统，健硕的上半身上到处都是各种凶猛动物的刺青。</br>　　也怪不得永夜女王、熊人还有相当于一部分贵族，都是坚定的正教信徒，除了慕强之外，还有更隐秘的文化皈依。</br>　　永夜半岛上的贵族祖宗八辈儿都是蛮子和海盗，要不是许多职业都有文化要求，他们恐怕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br>　　把这帮人拉出去客串海盗都根本不用演，连骨子里都是腌入味的海盗脾性。</br>　　和南大陆的土著一样，依旧保留着祖先最原始的野蛮。</br>　　这位年轻的伯爵带人围绕战场巡视了一圈，扭头看向峡湾对面的法罗群岛，眼里闪过一丝恨意：</br>　　“尤里西斯，幸亏你已经死了。</br>　　不然敢拿我们当挡箭牌，一定要让你这個从小在神圣白银帝国长大的外来者知道知道我们老湾民的厉害。”</br>　　兽潮是天灾，但是只进攻特定目标的兽潮却是毫无疑问的人祸。</br>　　在熊人命令下，那些被弗丽嘉的梳妆匣控制的海怪各自冲向了一个政敌的领地。</br>　　这些政敌不是暗地里的新教支持者，就是湾民至上不服教会统治的民族主义者、或狂猎之王的崇拜者。</br>　　最次也是五国共主派，公开宣称非蓝龙王莱因哈特血裔不可为王！</br>　　这些人无论哪一种都是熊人顺利登上王位的阻碍，自然是他的肉中钉、眼中刺。</br>　　在尤里西斯的想法中。</br>　　兽潮本质是天灾，事后有永夜女王庇护，谁也没法在明面上指摘他“不小心”放进兽潮的错处。</br>　　至于暗地里的手段，别看这些传统派“湾民正龙头旗”的老爷们嘴上叫的凶狠，但比起耍阴谋的手段他谁也不怕。</br>　　要不然这位年轻伯爵的眼里透出来的就不是恨意，而是杀意了。</br>　　万幸那些海怪分散进攻后，单一力量不算太强，霍达兰伯爵领遇袭之后又立刻提醒沿海各港口。</br>　　各港口的领主私军和岸防部队付出一定的代价之后都将登陆的海怪顺利击杀。</br>　　却也让卡尔马联盟三国上层，第一时间都亲身体感受到了这场兽潮的可怕。</br>　　最关键的还不是直接破坏力，而是那种一言难尽的“腔肠病”。</br>　　感染之后不仅会对其他人类和陆地生物充满攻击性，而且退化成的腔肠动物更会有口无肛。</br>　　也就是说只剩下一张嘴，消化完之后再把残渣原路倒出来。</br>　　即使少数冒险家见多了各种怪诞，对腔肠动物的外形已经有所适应，但是这种特殊的生理构造还是让他们难以接受。</br>　　在他们眼里简直比去年的珊瑚病都还要可怕一百倍。</br>　　“伯爵阁下，被感染的士兵已经按照您的命令尽量活捉，接下来该怎么处理？”</br>　　几个医院序列的乌鸦医生、药剂师匆匆跑来向霍达兰伯爵汇报情况。</br>　　“你们有办法救人吗？”</br>　　听到伯爵的询问，他们纷纷面露难色，互相对视一眼才苦笑着解释道：</br>　　“因为医术涉及人体，医院序列一直被教会打压了上千年。</br>　　头疼脑热放血疗法，普通病症生死参半，疑难杂症一概不会。</br>　　如果有人能抗住‘腔肠病’并且最终痊愈，我们倒是可以尝试用放血疗法和血疗药水配合，调制出一种解药试试。</br>　　但现在显然没有这种幸运儿，就算有，即使把他的血抽干也配置不出足够的解药啊。</br>　　现在可行的方法有两个。</br>　　第一求助教会，召集至少中序列的主教主持弥撒仪式，尝试用圣光净化被污染者身上的异常。</br>　　缺点是可能对神职者损耗比较大，还得让女王陛下出面才行。</br>　　但教会去年就从我们国内抽调了大批圣殿序列超凡者随军，剩下那些神职者的意愿和能力实在无法保证。</br>　　第二嘛”</br>　　虽然他们没说，但所有人全都心照不宣。</br>　　求助——黑巫术！</br>　　在卡尔马联盟这种地方，黑巫术比在教会的核心教区神圣白银帝国更加的政治不正确，到了想想都有罪的程度，就更不要说是直接说出来了。</br>　　年轻的伯爵用力对他们摆摆手：</br>　　“相信教会靠得住，还不如相信我就是救世主。”</br>　　身为领主他深知正教那些贪图权势的神职者到底是什么货色。</br>　　侵占土地、收取十一税、售卖赎罪券、赐福小男孩、用几百年时间和无数人力物力修建一座大教堂的时候满脸慈悲，等需要用到他们的时候就又是另一副嘴脸。</br>　　许多人对教会不满早就已经不是一天两天，教会也不只是祸害神圣白银帝国的新教贵族，他们是一视同仁地祸害所有人。</br>　　要是没有这种广泛的民众基础，新教根本没有成长的土壤。</br>　　看到医生们疑惑的脸色，他最后只是沉着脸道了一句：</br>　　“交给我吧，我来想办法。”</br>　　转身离去的时候，几位医生清楚看到自家这位浑身都纹满了各种刺青的主君后背正中，一群禽兽中间还纹着一个人。</br>　　手握长矛、弯刀，满身匪气，肩头停着两只渡鸦，脑后却有圣人的光圈。</br>　　混合了湾民传统信仰和造物主的要素，有一种杂乱无章的美。</br>　　而且面容有些过分抽象，画风与他身上的其他野兽如出一辙，也不知道是不是驯兽师给他纹的身，全都是粗犷的野兽派风格。</br>　　但边上的两行卢恩字符却点明了这个人形纹身的身份。</br>　　左边是“狂猎之王”，右边是“医疗之父”，中间则是“护我平安”，当然，如果翻译成“出入平安”也没有什么不对。</br>　　这位伯爵纹在自己背上的竟然是经过艺术加工后的拜伦本尊，而且还是“睁眼拜伦”！</br>　　懂行的都要为他捏一把汗。</br>　　显而易见，这一位被熊人锁定的政敌，就属于年轻一代中狂猎之王的极端崇拜者。</br>　　之所以崇拜拜伦，貌似也不是因为别的。</br>　　只要看看他身上其他的猛兽就知道，明显就是觉得狂猎之王比那些禽兽猛的多，也狠的多！</br>　　就是不知道拜伦亲眼看到他这种败坏自己形象的鬼样子之后，给予他的到底会是“神眷”还是“神罚”了。</br>　　另一头的法罗群岛上，支援部队姗姗来迟。</br>　　主力是先前没有来得及集合的后续嫡系舰队，传统教会派贵族们的私掠舰队和海盗舰队还在更后面。</br>　　咯吱咯吱</br>　　他们不得不远远停船，踩着积雪踏上满地都是残尸和搁浅战舰的冰封港口。</br>　　舰队已经提前接到了王储熊人生命宝石碎裂的消息，现在只是为了搜寻对方的尸体和幸存者，以及还原战场全貌。</br>　　被他们视作对手的黑廷斯海峡舰队共有七支，主力舰队有四支，平均每支主力舰队都有十条左右三级以上战列舰。</br>　　平时分别驻扎在不同的港口防卫不同的海域，在国内打内战的时候可以全面集结，打完必须立刻重新放回去。</br>　　卡尔马联盟的情况也差不多。</br>　　但是因为这是一个各有一套行政体系的三国同盟，军队内部的山头更多，三国贵族各自有各自的利益。</br>　　被王室牢牢控制的嫡系部队早已经被永夜女王带走了相当一部分去神圣白银帝国参战。</br>　　熊人自从接到教会的命令后，又在第一时间制定作战计划。</br>　　然后说服中立派，继续抽调嫡系舰队，内部换防，再用两节的速度赶路，这一套流程下来都需要时间。</br>　　前后满打满算连一周时间都不到。</br>　　已经聚集在法罗群岛的嫡系部队，也就是比一支黑廷斯主力舰队稍强的程度，大概有十几艘战列舰，几十艘巡航舰，总共六千人左右的兵力。</br>　　永夜女王和熊人这一前一后的两场仗，已经差不多掏空了卡尔马联盟的家底。</br>　　他们一开始的计划也不是要跟黑廷斯王国再开启一场战列舰对决的国战。</br>　　他们认为海峡舰队经过一场内战后损失惨重，又有远比卡尔马联盟大得多的殖民地需要驻防，舰队早晚必定分散。</br>　　大放异彩的破交舰队要去班塔安群岛，幽灵舰队要回南大陆裂隙海沟，海盗舰队也要回海盗城黑帆港</br>　　自己只要集结兵力，等到时机一到，就可以用那只藏着一个残破半神神国的梳妆匣装起一整支大舰队，直接突袭由最多只有一支主力舰队驻防的王都金斯敦。</br>　　执行斩首战术，来个中心开花。</br>　　只要能干掉自己杀光了所有合法继承者的国王狂猎之王圣拜伦，整个黑廷斯王国就再也没有合法继承者。</br>　　但是现在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天灾”，一切全都完了。</br>　　他们的一切豪情壮志，王图霸业全都付之一炬。</br>　　一道半透明的金色投影好像石雕一样默默伫立在破烂棱堡的顶端，将整个惨烈的战场尽收眼底。</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