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二章 王位落定：陛下何故谋反（7000）？

    因为诺亚方舟的出现和神秘人的情报真实性被初步证实，旧大陆各处纷乱的战场难得重新恢复了久违的平静。</br>　　该偃旗息鼓的偃旗息鼓，该退兵的退兵。</br>　　次一级的各种土地、水源的纷争也一下子少了不少。</br>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另一场大乱的前奏。</br>　　更有价值的目标近在眼前，各方只有把原来打出去的拳头重新收回来，再打人的时候才能更疼。</br>　　此刻白银大陆就像是一只正在不断充气加压的气球一样，看似不声不响，却一定会有爆炸的那一刻。</br>　　永夜女王玛格丽特一世就在这暴风雨前的宁静中，率领自己麾下最精锐的陆军兵团和嫡系海军舰队重新回到了王都阿马林堡。</br>　　军队没有按照惯例解散修整，甚至战列舰、巡航舰全都开进了王都门前的港口和运河。</br>　　浴血奋战大半年的骑士团、火枪队、特色狂战士军团连身上的血迹似乎都没有擦干净，浑身都弥散着浓厚的血腥味。</br>　　有胆子小的王都居民被他们瞪一眼都要忍不住两股战战。</br>　　跟这一支刚刚经历过血火洗礼的悍卒相比，前段时间杀到血流成河的兵谏，反倒成了小打小闹。</br>　　王都上下各阶层全从这不同寻常的一幕中，感受到了这位女王陛下的来者不善。</br>　　明显没有了先前发布诏书时，描述的那样因为失职、失察而自责、愧疚，反而更像是兴师问罪。</br>　　剑拔弩张的肃杀气氛，就连城市里的瞎子乞丐都能清晰感受到。</br>　　提前几天就得到消息的正主薇尔莉特和拜伦，也已经做好了直接跟这位“外婆”摊牌的准备。</br>　　看着窗外大举开进的部队，薇尔莉特一双蔚蓝的星眸微微眯起：</br>　　“那一群旧神教会联军有备而来，各种招数一招接着一招，表面上是冲着教会和白银律法来的。</br>　　但出招的时候，却招招都不离我们湾民的要害。</br>　　提前潜入的神话生物先锋、兽潮、诺亚方舟、诸国想要统治世界的野心家.现在全都齐聚北海，站在风口浪尖的湾民五国一不小心就有灭族大祸。</br>　　首鼠两端只是取死之道。</br>　　现在湾民中只能允许有一个声音，那就是我们的声音！”</br>　　薇尔莉特的态度格外果决，知道现在事态紧急，不再是原来计划中可以玩权力平稳交接游戏的时候了。</br>　　身后拜伦全身披着全覆式重甲，客串妻子的贴身“守护骑士”，跟着点点头：</br>　　“永夜女王终究是我们的亲缘长辈，年轻时也为卡尔马联盟流过血、立过功。</br>　　兰开斯特王朝刚刚重建。</br>　　我们这第一代人也不好学‘玄武门继承法’首创什么‘雪松宫殿门继承法’，对以后整个王室的风气影响都不太好。</br>　　我以前说要以‘孝’治天下，一不小心让子孙后代都以我们为榜样，那兰开斯特王朝可就要真的哄堂大孝了。</br>　　今天试着最后一次让她知难而退，也给她最后一次体面收场的机会。</br>　　要是这位老婆婆还是顽固到不想要体面，我们也只能强行让她体面。</br>　　因病退出选.咳，因病退位这事儿，也不过是基础操作而已。</br>　　大不了好吃好喝让她过完人生中最后的几年，也算是我们做晚辈的孝心。”</br>　　事实上，洛哈特和一群暗谍提前几天就传回来了一份情报。</br>　　说是永夜女王偷偷用神前议会的内部专线投影到了圣伯多禄大教堂，和正教的圣人、教皇密谋许久。</br>　　连他们这些心腹也不知道具体说了什么。</br>　　只是看到谈话结束之后，永夜女王如释重负，明显是得到了教会巨大支持的样子。</br>　　恐怕这一次会是赶在他们前面率先发难。</br>　　拜伦实在不放心薇尔莉特自己一个人面对这个冷血的老太婆，决定亲自过来保驾护航。</br>　　别的不太好说，但要论保命能力，全白银大陆他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br>　　就算真的面对复数的教会传奇、大主教围攻，他都有信心带着薇尔莉特逃之夭夭。</br>　　然后直接掀桌子，调重炮过来炮轰雪松宫，再打一次立国之战！</br>　　踏！踏！踏！</br>　　玛格丽特一世在自己的王之左手近卫军，还有随行的王之右手簇拥下大步走进殿门。</br>　　依旧身披征战沙场时的银色女式骑士甲，腰挎长剑，纯白的头发梳理地一丝不苟，头上的祖母绿王冠熠熠生辉。</br>　　“恭迎女王陛下得胜归来，愿神与您同在。”</br>　　看起来人多势众的“教会派”为首，一大群卡尔马联盟的臣属站在宫殿门前恭敬地迎接女王。</br>　　“各位先生、女士，神也与你们同在。”</br>　　玛格丽特一世看到最前面的心腹大臣和神职者都在，满意地点点头，心里也稍稍松了一口气。</br>　　跟先前国内各方汇报的情报一样。</br>　　她这位积威深重的女王还没有死，手里还握着全国最强大的一支军力，再加上还有国内的护教军和裁判所制衡，革新派的那些年轻军官果然没有敢对政敌赶尽杀绝。</br>　　除了诛杀了一部分被暴食蠕虫寄生的高层外，她所倚重的神职官僚体系整体保存完整。</br>　　但一双蔚蓝色的眼睛里，在欣喜之余又立刻幽暗了一下：</br>　　“可惜了罗斯基尔德大主教庞德·埃利奥特，没有证据证明这位五阶的大主教也被寄生。</br>　　却同样死在兵谏的那一夜，靠着五阶的传奇职阶连逃命都做不到。</br>　　少壮派没有这個实力，只有”</br>　　玛格丽特一世扭过头，就看到了同样前来迎接她的外孙女，被拥戴为“王储”的薇尔莉特·哈罗德。</br>　　眼里几乎没有看到唯一晚辈亲人的慈爱，只有一丝冷冰冰的审视。</br>　　“谋害红衣枢机这种高级神职者可是叛教的大罪！</br>　　你们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触碰我的底线？</br>　　凡妮莎是这样，凡妮莎的女儿又是这样，她们小时候都是多么听话的好孩子，一个学了预言术，一个学了炼金术和舞蹈、雕塑。</br>　　本来有希望成为恪守造物主教诲的优秀淑女，成为贵妇人群体中尊奉教会的典范。</br>　　这全都怪她们的丈夫，猎鲸者杰克·哈罗德和狂猎之王拜伦·兰开斯特。</br>　　传统派出身的湾民男人都是祸害！</br>　　让我的女儿、外孙女一步步走上歧途，终于铸成无可挽回的大错，跟她们的丈夫一样，堕落成了无可救药的异端。</br>　　神绝不会原谅你们，我更不能让你们把卡尔马联盟送上绝路。</br>　　你们以为自己拿到‘王储’之位就可以高枕无忧了？我今天就给你们好好上一课！”</br>　　心里做出宣判后，脸上却没有显露丝毫，而是十分丝滑地透出一抹本该有的“慈爱”，上前亲热地握住薇尔莉特的小手，止住了她行礼的动作。</br>　　然后拉着她一起走向大殿王座，关心了几句她的婚后生活。</br>　　在外人看来好像真的是一对关系极佳的祖孙。</br>　　永夜女王作为一个合格的政治生物，可不会像小混混或者普通的湾民蛮子一样做事只知道直来直去。</br>　　落座之后，没有一上来就发难，而是当众说道：</br>　　“薇尔莉特，我的外孙女，在联盟艰难的时刻你能替外婆承担重任，稳住局势，保护国民安全，我十分欣慰。</br>　　既然国内的阁下们都愿意推举你为卡尔马联盟王位的继承人，那我当然也愿意承认伱的地位。”</br>　　大殿里的神职者和大臣们不由面面相觑，感觉女王的这份态度实在是太过出人意料。</br>　　先前她对自己外孙女战争魔女可不是这种态度。</br>　　没人接话，都在等待对方的下文。</br>　　许多敏锐的老政客有所预感，绵延已久的王位问题极有可能在今天就会尘埃落定，卡尔马三国的王冠也将彻底决定未来归属。</br>　　大殿中安静的可怕，连有人紧张到吞咽口水的声音都清晰可闻。</br>　　永夜女王毫不客气地重新坐在王座上，并让薇尔莉特站在自己左手边第一个台阶，让现在最倚重的御用教士洛哈特站在右手边第一个台阶。</br>　　但后者却“谦让”了一下，自动退后一阶，没有跟薇尔莉特并列。</br>　　这个时候，玛格丽特一世带来的近卫军已经接管了整个王宫的防务，没有受到任何阻拦和抵抗。</br>　　一切尽在掌握后，女王一双鹰一样锐利的眼睛扫视全场，尤其是在薇尔莉特身上停滞的时间格外长。</br>　　她清楚现在卡尔马联盟面对的所有症结归根结底都只有一个。</br>　　就是她已经步入暮年，这个国家未来要交给谁的问题。</br>　　“我从不畏惧死亡，但奥尔堡王室多年的努力和湾民五国的未来绝不能在这个关键时刻前功尽弃。</br>　　只有掌管着‘地’之权限和人类最终归宿的教会才能拯救湾民。</br>　　除此之外，只有死路一条。</br>　　我的选择自始至终也不会改变。”</br>　　在这片被教会统治了一千五百年的土地上，人类大多先将自己归为“造物主的孩子”，然后才把自己看为“尘世的过客”。</br>　　这种信仰观念将全大陆的世俗政治细分为“世俗与神圣”两个部分，进一步强化了宗教在大陆社会中的地位和作用。</br>　　在虔诚信徒眼中，死亡才是永恒的归宿，在哪里长眠才是最重要的事情。</br>　　当初北海帝国崩溃后，女王出身的奥尔堡王国就是蓝龙王莱因哈特一众后裔中，第一个皈依教会的湾民王室。</br>　　当时就确立了抱紧教会大腿的基本国策：“爱神所爱，憎神所憎！”</br>　　把自己塑造成了造物主的一柄利剑，和坚定的传统派国家卡斯蒂利亚王国如出一辙。</br>　　只是没有对方海权霸主的实力，一直不怎么受教会重视。</br>　　但从此王室成员和湾民信徒死后，灵魂不再归于“英灵殿·瓦尔哈拉”，而是去往教会的“天国”。</br>　　在不断削弱湾民整体实力，增强教会实力的同时，也以此为锚定，将湾民的集体潜意识与教会诸国的集体潜意识锚定在一起。</br>　　然而，卡尔马联盟的这一代继承人全都命途多舛。</br>　　从她的第一继承人儿子奥拉夫三世、第二继承人孙子埃里克王子、到第三继承人熊人尤里西斯，短命的短命，暴毙的暴毙。</br>　　剩下的唯一一个外孙女倒是身强体健，甚至比普通魔怪还要硬朗得多。</br>　　可一旦让薇尔莉特和拜伦两个统治卡尔马联盟，永夜半岛的信仰立刻就会倒退回到一千年之前，开历史的倒车，带崩整个族群。</br>　　“所以，就让我在回归天国之前，为教会再做最后一件事情吧。”</br>　　永夜女王深深叹了一口气，摘下腰间佩剑朝着地面一顿。</br>　　金石交击的脆响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br>　　就见她满脸严肃，缓缓开口说出了一个宛若炸雷般的决定：</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