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痛快和憋屈的夜

    “林桑，我很想知道下我的唱功有没有资格参加第一季，可以帮我问下韩PD吗？”</br>　　说这话的是卫藤美彩。</br>　　她那清亮的声音传入耳中时，林真秀觉得如夏天喝了冰啤酒那样痛快。</br>　　从入职外务省开始到现在，几乎每件事他都需要自己冲锋在前，即便去年晋升企画官后有了村上骏这个直属系员，也只能分担一些辅助事务，多数情况下，项目的主要工作还要他一力承担，而这种单打独斗的局面今天终于出现了变化。</br>　　先是宫胁咲良，后是卫藤美彩，一个个站出来助拳，让林真秀享受到带着一群小弟围殴BOSS的乐趣，大大出了一口恶气——韩东哲百般推脱，让他非常不快。</br>　　他将卫藤美彩的话翻译过去后，韩东哲不能不给面子，就算笑得勉强，但还是答应了。</br>　　“唱哪首歌？”林真秀问卫藤美彩。</br>　　她回答说：“《あなたのために弾きたい（想为你弹奏）》。”</br>　　这首歌林真秀不知道，微微扭头看今野义雄。</br>　　今野义雄的表情有些古怪，但还是回答了，“年初第一张专辑中的新歌。”</br>　　林真秀翻译给韩东哲听，后者示意下播放伴奏的工作人员，但伴奏迟迟没有响起。</br>　　“韩PD，这首歌找不到。”</br>　　韩东哲如释重负，“没有伴奏，要不……”</br>　　林真秀有些不甘心，也有些疑心。</br>　　东亚音乐毫无疑问日本第一，乃木坂46虽然是偶像组合，但也不是无名之辈，专辑更不是地下单曲，M-net作为电视台的音乐频道，曲库没道理不收录，更何况之前已经播放过乃木坂46的单曲，说明有收录过。退一步说，就算没收录，直接联网也能搜索到。所以，他疑心这是韩东哲的推脱手段。</br>　　林真秀将工作人员的话翻译给卫藤美彩听，她立刻回应，“我手机中有伴奏文件，不能用这里音响的话，外放声音也够响。”说着手伸向背后，再伸出来的时候手中已多了一个手机——她今天穿了一件白色荷叶领黑白撞色连衣裙，腰带束出不盈一握，这种修身款的裙子正常是没有口袋的。</br>　　此情此景，似曾相似。林真秀紧绷着脸，怕自己忍不住笑出声来，不过看向卫藤美彩的眼神却不遮掩，满是笑意。</br>　　将卫藤美彩的话翻译给韩东哲听后，他不无挑衅地问：“韩PD，你看……要不……”声音拉得长长。</br>　　韩东哲打了个哈哈，将尴尬含糊过去，点头认可。</br>　　于是，与她的声音一样清脆、明亮的舒缓钢琴声从手机中传出，长长的序曲之后，卫藤美彩极具辨识度的清亮歌声响起，在没有麦克风和音响的支持下，几近清唱，极为考验演唱者的功底。</br>　　“幼い頃近くにある”</br>　　“ピアノ教室に通い始めた”</br>　　“小さな手で白と黒の”</br>　　“鍵盤を行ったり来たり…”</br>　　“いつの日にかコンクールで”</br>　　“優勝したい”</br>　　林真秀不太懂音乐，但能听得出这首歌是典型的日式抒情歌曲，旋律比较平缓，并不是用来炫技的那种，如MayJ.唱的《ありのままで（LetItGo）》，但在卫藤美彩的演绎下，不仅从头至尾声音很稳，没有颤抖、走调和气息紊乱，在几处高音转换时，自然流畅，甚至还能听出一点点花腔的味道，显得非常漂亮，连他这个外行都能感觉到扎实的演唱功底。</br>　　当伴奏在调皮的当当当当降调钢琴声中结束时，林真秀冒着让堀未央奈不高兴的风险，轻轻鼓掌，还笑着对今野义雄说：“真如夜莺般婉转优美，乃木坂46也有歌姬啊。”</br>　　这既是他对卫藤美彩站出来的回报，也是抢在所有人之前表明自己的态度，尤其是韩东哲。如果对方再挑剔，那么林真秀也不介意甩脸子给他看，反正也没什么指望了，不如出口恶气。</br>　　对今野义雄来说，林真秀对卫藤美彩歌唱功底的赞许敲定了她凭实力挽回了日本偶像口碑的功劳，并压了AKS一头，顿觉脸上增光不少，矜持地谦逊了几句，对她的重视又悄悄提升了一级。</br>　　“这位的音色让我想起少女时代的郑秀妍，嗓音自然柔和细腻，混声干净明亮，头腔共鸣水准挺高。高音可以到C5，就是低音的音域似乎不太广，胸腔共鸣有些弱了，真假音转换还可以商榷下。第一主唱要看团队，不好说胜任不胜任，但第二主唱的位置，无论哪个团队都没问题。”</br>　　韩东哲在一连串的专业术语和称赞后，罕见地给了明确的答复。</br>　　“如果有这种唱功的偶像参加《PRODUCE101》，我一定会倒履相迎。林企画官的想法，我会慎重考虑，并向综艺局局长汇报。”</br>　　话里似乎有戏，但林真秀却知道，这样干脆果断，连个台阶都不要，不能说明韩东哲被打动，反而证明他丝毫没有改变决定，所谓的慎重考虑不过是为了避免不欢而散，号称向综艺局局长汇报，很可能只是个托词，但对方给足了面子，再不满意也发作不出来。</br>　　“那就期待韩PD能带来好消息了。”他很失望，淡淡地回复了一句，绝了从韩东哲这里将《PRODUCE101》变为日韩合作版的念头。</br>　　对日本女偶像能力的考察就这样在看似和谐但实质不和谐的气氛中结束了。</br>　　这些人在练习室门口互道告别，韩东哲回办公室，其他人在练习室内那名工作人员的领路下回《SIXTEEN》节目的包间。</br>　　这一路上，所有人都没说话，当包间房门在望之际，林真秀放慢了脚步，对并肩走的郑旭说：“现在节目该结束了吧，出道人选也已经定了？”</br>　　郑旭点点头，林真秀回望一眼今野义雄、寺田明弘等人，“我令诸位错失如此精彩的节目，实在感到抱歉。要不然，我们在进去之前猜猜有那些人出道，算做个游戏，补偿一二？”</br>　　他笑着对着郑旭说：“记得有七个出道名额，我来猜下，超过一半，算我赢，不到一半，算我输，怎么样？”</br>　　《SIXTEEN》也是有地下盘的，所以郑旭并不觉得是冒犯，反而饶有兴趣，反问道：“赢了怎样，输了怎么样？”</br>　　“赢了，明天上午就请卞社长作陪，给我当导游吧。输了，明天中午我做东请各位吃饭，郑社长一定要赏光。”</br>　　这个赌注乍听起来毫无道理可言，林真秀和郑旭身后的几人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唯有他们两人知道，这是一次没有烟火之气的暗中交锋。</br>　　林真秀用打赌向郑旭示威，告诉对方自己有多敏锐，能发现事情背后的事，并暗示对方自己已经猜到了JYP另有目的，所以他提出的赌注也有明显的针对性，虽然多数人看不出是什么，但他相信郑旭一定能听懂——卞尚奉本来就负责陪同，赢了，请他作陪实质就是杜绝郑旭参与其中的可能，不给他再开口的机会，JYP在这次活动中的人力、物力和付出的人情就算付诸流水。反之，他要是输了，请客吃饭是小事，按照东亚三国都喜欢在酒桌上谈事情的习惯，这其实是在承诺明天中午有什么要求可以直接提出来，他无论如何都会给个回复。</br>　　当然，林真秀也不会做得那么过分，特地加了请卞尚奉给他做导游这话，就是暗示JYP就算输了，有什么事也可以明天通过卞尚奉来说，但既然不是正式的商务场合，他视情况可以回应也可以不回应，可以当时回应也可以事后回应，真真是进可攻，退可守。</br>　　对郑旭而言，这个赌无论输赢都是可以接受的，甚至可以说林真秀其实主动给他一个开口的机会，这让他感到与聪明人打交道的痛快，当下就一口应了，“赌了。”</br>　　“我倒是期待林企画官能赢，因为那可以证明林企画官非常重视我们JYP，练习生的情况都了如指掌，可是脸上有光的好事。”他甚至还有心情开个玩笑。</br>　　说话间，一行人走到了包间门口，林真秀止住脚步，说出了四个名字。</br>　　“林娜琏、凑崎纱夏、名井南、俞定延。”</br>　　郑旭去推包间门的手停了下来，深深地看了一眼林真秀，忽然问：“为什么没有周子瑜？”</br>　　林真秀的回答有些文不对题，“她不是在台湾被JYP的星探看中吗？”</br>　　郑旭哈哈一笑，并不回答，推开了包间的门。参与过偶像甄选的今野义雄、寺田明弘也是会心一笑，倒是让后面的卫藤美彩、堀未央奈、宫胁咲良生出了强烈的好奇心。</br>　　包间门打开后，就见里面灯光全都打开了，显得非常明亮，会社高管有的在吧台碰杯，有的在座位上聊天，小偶像们老老实实坐在原地，一声不吭。再透过玻璃墙遥看演播室，已经空无一人，节目果然已经结束。</br>　　包间内的其他会社代表、JYP的副社长们见到他们回来，纷纷起身招呼，看到林真秀和郑旭面带笑容，有人就打趣，问是不是碰上了什么好事。</br>　　郑旭摇头，将进门前的打赌简单说了下，包间内所有人的兴趣都被勾了出来，纷纷说赶紧开盘吧。</br>　　郑旭向林真秀做了个请的手势，但林真秀却没报名字，而是将堀未央奈叫了过来。</br>　　“你找个人来，对下名字，看我说得对不对。”</br>　　他这是考虑到刚才卫藤美彩和宫胁咲良都出了风头，只有堀未央奈没有表现，就给她一个机会。别人不以为意，只以为林真秀自矜身份，这很正常，只有今野义雄眼皮一跳，莫名多了一丝担忧。</br>　　堀未央奈也没怯场，请朴誉恩来和她对名字。这人选倒是让林真秀暗自点头，觉得确实最合适。</br>　　“林娜琏。”</br>　　“嗯。”</br>　　“凑崎纱夏。”</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