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坠龙

    民国二十二年这一年发生了很多，圈内圈外皆是如此。</br>　　对于异人圈而言，发生的事就那么几件。</br>　　一件就是江湖小栈的少东家刘谓带着自己一批手下跟自家老爹搞分家，带着这批人加入了京城王一所在的四通货运公司。</br>　　圈里人虽不明所以，但鉴于王一本身的名气和实力，圈里人也就将其理解为两个年轻人想要在这乱世搞出一番大事业的合作来看，没啥说头。</br>　　另一件就是王一将出关配合奉军跟日寇做过一场，将其对关外百姓和圈里同道所犯下的累累恶行刊登成报，虽因国府捂盖子的缘故无法在市面流通，发行。</br>　　但配合刘谓的运作，也将其送到了关内大江南北各家各派手中，给他们一个提醒。</br>　　其次呢，就是王一登龙虎山。</br>　　与老张天师一谈之后，老张天师也开始让主管天师府外务的张怀义与一众师兄弟频繁下山走动，去大江南北，将各家各派的代表请到龙虎山天师府一叙。</br>　　这一来一回的奔波，就耗了一年。</br>　　但也正是这般奔波，也让关内大江南北的各家各派，依靠各家各派的散人异人知晓了一件事。</br>　　为了应对接下来可能再起的战火，乱世，天师府有意在这几年里举办一次罗天大醮，而且各家各派也都支持。</br>　　这就够了，至少让这些一向行踪不定，混迹江湖市井的散人知晓。</br>　　眼下国府占据大义的世道并不太平，关外的战火随时都会烧到关内，不然天师府也不至于提前跟各家各派通气，释放出要举办罗天大醮的信号。</br>　　而这个信号也随着在这一年五月底的《塘沽协定》得到了验证。</br>　　异人圈就只有一点好，就是无论是世家大派还是散人小宗，他们肚子里都是有墨水的，不然也没法修行，看不懂自己修行的手段。</br>　　所以当这个协定签订，且公之于众后，这些散人小宗也便知晓如今这个当权的国府有多拉胯了。</br>　　关外三省收不回不说，还不允许军队沿长城一带驻守自发抵抗，必须撤出长城以南，这协定内容跟前清那丧权辱国的纸纸不平等条约有何区别。</br>　　他们是江湖人，摸不透庙堂国府这般如前清那般丧权辱国是为了什么，既然摸不透庙堂打算，就只好在这江湖中为未来求生。</br>　　一时间，这还算平静的关内江湖中，这些散人小宗的行迹也多了起来。</br>　　他们有的开始在江湖中寻找好的苗子，收门人，交手段，不为别的，只为他日战火一旦从关外烧到关内，他们这些江湖人能够抱团取暖，为国出力。</br>　　有的就选择惹不起我还躲不起的方针。</br>　　既然中日之间必有一战，战场就是脚下自己这片土地，那为什么不去战火烧不到的地方扎根呢？</br>　　凭我们这些手段，在东亚中华文化圈这一块哪里吃不开？</br>　　所以他们就将目光锁定在了南洋，还有英国占据的港岛，一边在用自己的手段看看能不能多捞点钱，一边也在物色国土之外的落脚点。</br>　　只要局势不对，战火烧起，他们抬腿就跑，不带半点犹豫。</br>　　他们可没有那些世家大派根深蒂固，人离乡贱的想法，都是小宗散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br>　　跑起来没啥顾虑。</br>　　圈里的事就这些，世家大派和散人小宗都随着这一纸协定有了各自的打算和动作。</br>　　而对于圈外而言，《塘沽协定》虽引起社会各界舆论纷纷，抨击国府的声音此起彼伏。</br>　　但都掀不起什么大风浪，国府也没有就此作罢，依旧我行我素。</br>　　这还是中原腹地，长江三角洲，珠江三角洲这一片相对发达的区域，且停留在城市，省城这些地方。</br>　　像乡镇，西北，山沟沟里的大多数群体而言，他们压根就不晓得发生了什么国家大事，只能过着自己那不知道算不算朝不保夕的日子苟活着。</br>　　而对于王一而言，从龙虎山见过老张天师下山之后，他便回了京城，不再去关注圈子里的事。</br>　　这个协定的签署，王一也没啥太多的情绪。</br>　　他要做的事太多了，此时距离全面抗战爆发还剩差不多五年时间。</br>　　而从今年下半年开始一直到抗战爆发前夕，对于先生他们来说都是一段艰苦的岁月。</br>　　虽知晓这段岁月是必经的，但如果可以，王一也想尽可能帮助先生他们保存更多的火种，不至于到了以后，先生一个人独行。</br>　　直接通过张之维告知一切自然不可行，王一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这全面抗战爆发之前的这勉强算太平这几年里，将自己这个四通公司以京津这一带开始朝着全国延伸。</br>　　在民国国府当权的世道，一个企业要想做大做强，就得看一点，就是自己背后的靠山硬不硬。</br>　　目前王一这个四通公司背后靠山就两个，一个便是失去了关外三省基本盘，带着差不多十来万在关外跟日本关东军鏖战了一年之久被打进关内的少帅。</br>　　另一个则是王一半脱手，但现在在沪地租界内设置的大陆酒店民国分店和大陆集团民国分公司。</br>　　一个给王一这个四通公司提供武力上的保障，一个则是给四通公司提供政界方面的庇护。</br>　　但现在最大的问题在于，没了关外三省基本盘的少帅，虽有重兵，却也只能寄人篱下，没有了之前在关外三省的那份从容。</br>　　他得学会自己那老爹一直言传身教的人情世故，才能在国府中为自己手底下这些兵谋求一席之地，才能养兵，憋着一口气，希望有朝一日能够打回关外，收复失地。</br>　　这一年再次见到这位在历史书上的少帅，王一只觉得这位少帅已经有那么几分不同了。</br>　　感慨自己这只蝴蝶多少影响了一些变化之余，作为当前与少帅代表的奉军息息相关的王一，自然也得借着少帅这个平台做点什么。</br>　　毕竟是手握十来万跟关东军血水里摔跤过的重兵，即便没了基本盘，补给什么只能仰赖国府。</br>　　但光头也不敢在这方面过于苛待，因为他很清楚人家现在握着跟日寇血战过一场的免死金牌，自己真要是哪点怠慢了，对方闹起来够自己喝一壶了。</br>　　好在对方识趣，可光头也不敢保证对方一直都这么识趣。</br>　　这时候，作为美国新晋财团大陆集团唯一指定在华经销商，有着奉军背景的四通公司就成了最好的中间人。</br>　　这一年里，因为有刘谓和他手底下这批生力军的加入，王一和刘谓就只做一件事。</br>　　两人一北一南，扯着奉军和大陆集团这两张虎皮开始去谈业务。</br>　　北方这边，刘谓借助赵老板为跳板，与他背后那位盘踞在晋地一带的土皇帝搭上线。</br>　　南边呢，王一则是在少帅的介绍陪同下，先是去了一趟沪地，与租界里大陆酒店民国分店的几个年轻人，连同租界里的大使馆大使一同去了金陵，与那边的国府高层搭上线。</br>　　通过参股，分红的方式，还有少帅作保。</br>　　将光头为首这批国府高层拉入到自己这个四通公司当中，为自己日后做事救人编织一张巨大的保护网。</br>　　在这里面，王一和刘谓就是充当中间人的角色。</br>　　国府这些高官权贵想要工业国的好东西，他们提出要求，自己这边通知在华的大陆酒店分店和大陆集团子公司，让其从美国那边运来，以几乎免费的方式送到他们手里。</br>　　至于他们想将这些好东西怎么处理，都不会过问，赚到多少都是你们自己的。</br>　　而大陆集团那边生产的产品，送到民国，分销各地时，也请他们予以方便。</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