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变化

    王烈站在替补席前，身边是正在对他面授机宜的助理教练诺伯特·德莫斯，而球队的主教练斯文·赫尔登就站在不远处，望向场内。</br>　　聆听完助理教练安排之后，王烈点点头，从赫尔登身后向第四官员走去。</br>　　赫尔登依然在凝视场内，并未回头。</br>　　整个过程两个人连眼神上的交流都没有，更不要说语言和肢体动作了。</br>　　这是在王烈上场之后，刚才索福联替补席前的重播画面。</br>　　这一幕是什么意思，相信没人看不懂。</br>　　而导播之所以专门重播这个画面，自然也是意味深长。</br>　　在看见这样的画面后，坐在轮椅上的周虹叹气道：“没想到现在连表面功夫都不做了……”</br>　　坐在她右边沙发上的一个小男孩咋呼起来：“不会吧，不会吧？奶奶你竟然还想着他们俩能和好？奶奶你咋想的？啊？”</br>　　周虹左边的一个中年女子扭头瞪向男孩：“王子琦！怎么跟奶奶说话的？”</br>　　王子琦见妈妈生气了，连忙缩脖避开妈妈的“杀人视线”，扭头对坐在自己旁边的妹妹做鬼脸，把才五岁的妹妹王梓霖逗得咯咯直笑。</br>　　奶奶周虹对大孙子的语气丝毫不以为意，抬手轻轻拍了拍王子琦的大腿之后，扭头问自己的儿媳唐星梅：“这个主教练会下课吗？如果索福联最后没有拿到联赛前四……”</br>　　索福联作为英格兰最成功的豪门之一，已经连续三个赛季无缘欧冠了，这事儿放索福联身上简直就是奇耻大辱。</br>　　为了能够重回欧冠，之前两个赛季，球队换了三任主帅，但都没能成功。</br>　　瑞典教练斯文·赫尔登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在本赛季成为球队新任主帅的。他也是索福联最近三个赛季以来的第四任主教练，俱乐部上下对这位履历并不辉煌的主教练寄予厚望，也相对应地给了很多支持。</br>　　而赫尔登也没让俱乐部失望。在本场足总杯比赛之前，2036-2037赛季的英超刚好战罢一半，目前索福联积三十七分排名第四，仅仅只落后第三名死敌斯高斯人一分，而领先第五名的沃尔瑟姆四分。</br>　　一般来说，每个赛季英超联赛的前四名都可以直接参加下赛季的欧冠正赛，所以只要赛季结束的时候索福联能够保持在前四名，就肯定可以重回欧冠。</br>　　但如果索福联没拿到欧冠资格，是不是就证明赫尔登也和他的那几个前任没什么区别呢？</br>　　知道婆婆是什么心思的唐星梅无奈的笑了笑：“赫尔登赛季末下不下课和我们都没关系，妈。阿烈不可能在这个主教练手下浪费一整个赛季的……”</br>　　就算赫尔登真的在赛季结束后下课，对王烈来说也无济于事，因为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br>　　她丈夫在这个赛季的前半程出场时间锐减，大多数时候只能替补出场，甚至是在垃圾时间被换上场。这样的比赛质量怎么保持状态？</br>　　而如果不能保持好状态，他又哪儿来的希望参加明年的英国世界杯。</br>　　是的，尽管王烈已经快三十八岁了，却还想要继续在世界杯赛场上为国争光——三年前在沙特阿拉伯世界杯上的黯然离场，绝对不是王烈在世界杯上的告别，尽管当时几乎全世界都那么认为。</br>　　听了儿媳的话，周虹也很清楚儿子所面临的困境，她情绪有些低落，随后想起现在是冬季转会窗口，便又期待地问：“那找到下家了吗？”</br>　　“费尔南多还在德国和伊萨慕尼黑谈呢，不知道是什么结果……”这倒不是唐星梅好心骗自己的婆婆，她确实也不知道那边的最新消息。今天是比赛日，为了不影响丈夫备战，唐星梅没有和王烈联系。</br>　　周虹听说还没有消息，有些失望。但很快她就又振作起来：没有消息也意味着没有坏消息，说不定已经谈好了，就等着比赛完了公布呢？</br>　　想到这里，周虹调整好心态重新看起比赛来。</br>　　儿子的比赛大部分时候都在半夜，随着自己年龄增大，她已经很难在半夜起来看比赛了。如果不是这场足总杯赛是在国内时间的晚上黄金时段，她估计也是看不了的。得亏阿拉托雷受伤，才让儿子在比赛中替补出场，没让她白等。</br>　　周虹不再说话，唐星梅也不吭声，一家人都认真地盯着电视机屏幕。</br>　　这个时候在球场上，索福联正在发动进攻。</br>　　作为中锋上场的王烈却没有在禁区里待着，而是主动回撤，拉到中场来接应，同时举手要球。</br>　　队友立刻将球传过来。</br>　　接球前，王烈回头观察了一下，德雷廷的中场球员正在向自己扑来，他便没有停球，而是直接把球横向转移给了在左边路的小迷弟斯坦利·哈里斯。</br>　　兼职解说员赵周兴奋地说道：“王烈完成了上场后的第一次触球！”</br>　　※※※</br>　　把球传给哈里斯之后，王烈迅速转身向德雷廷的禁区插去，刚才扑上来的德雷廷球员立刻也转身跟上。</br>　　他是被动防守一方，转身稍慢半拍，落后了王烈大半个身位。</br>　　见状在边路拿球的哈里斯决定把足球传到王烈的身前，这样王烈将获得一个直面球门的进攻机会！</br>　　想到这里，哈里斯虚晃一枪，做出要从边路继续带球的假动作后，用右脚的外脚背把足球弹向王烈身前。</br>　　王烈前插的时候，一直扭头看着哈里斯，见他传球，便立刻提速追击。</br>　　但就在他即将追上足球的时候，却被从侧后方来的一股力量挤歪了身体！</br>　　尽管王烈奋力伸出脚，想要先控制球，也于事无补，他最后还是失去了平衡，摔倒在地。同时眼睁睁看着刚才那名德雷廷球员从他身边越过，截走了足球……</br>　　看见这一幕的斯坦利·哈里斯高举双手，冲主裁判吼道：“犯规！！”</br>　　但主裁判双手一摊，表示这并不是个犯规。</br>　　王烈也对这个判罚很不满，他从地上爬起来之后，还向主裁判大喊大叫抱怨。</br>　　主裁判没理会他，转身往前跑去，只留给他一个背影。</br>　　电视转播的特写镜头捕捉到了王烈此时的嘴型，他应该是骂了句脏话。</br>　　很快中国的网络上就有人制作了GIF动图，并且给这个动图配上了四个字母：</br>　　“WCNM”</br>　　王烈和哈里斯都认为这是一个犯规，但其他绝大多数人却并不这么看，比如解说员们。</br>　　“杰登·霍普从后面反追回来抢断成功！这是一个漂亮的防守！”英格兰解说员康纳·考利解释道，“这是一个合理冲撞，霍普手上没有推的动作。”</br>　　就连赵周这个王烈的粉丝，面对这一幕也只能叹气道：“王烈转身后起步的速度没有起来，被霍普从后面追了上来。不得不说，快三十八岁的王烈，身体机能下降确实明显，他启动那几步的爆发力大不如从前。这要是年轻十岁……不！只要年轻五岁，霍普都不可能再追上他……”</br>　　电视转播在这时选择重播刚才的画面，只见王烈在背对进攻方向的情况下，把足球分给边路的斯坦利·哈里斯，然后转身往前跑。</br>　　画面中的他先是扭头看向哈里斯，在看见后者传球后，便立刻低下头来，奋力冲刺。</br>　　他看起来很卖力，浑身上下的肌肉都在用劲，可速度却并没有得到明显提升。</br>　　反而是他身后的德雷廷后腰杰登·霍普晚他一步转身再回追，却在逐渐逼近他。</br>　　在王烈即将追上足球的时候，霍普已经追平了他，然后从侧面挤压过来。</br>　　从王烈脖子上凸起的青筋可以看得出来，他正在试图阻止霍普，但最后他失败了……</br>　　这个片段把不少中国的王烈球迷都看沉默了。</br>　　杰登·霍普作为英冠球员，在世界足坛只是一名普通人，甚至可以说是“名不见经传”。但就是这样一个普通球员，却在这次攻防中完全压制住了那个曾经无所不能的王烈。</br>　　再也没有什么比这一幕更能证明王烈“老了”。</br>　　考虑到王烈在今年二月十七日就将年满三十八周岁，他的身体只会越来越拉胯……</br>　　这个未来真是让那些还喜欢、支持王烈的粉丝们感到无比痛苦。</br>　　他们的偶像、英雄，正在全世界的面前苦苦挣扎。</br>　　而那些讨厌王烈的人，此时此刻正在狂欢。</br>　　看着屏幕上被他们称为“小白脸粉”的池震粉丝们的弹幕吧……</br>　　这还只是国内他们能看见的，而在外网，更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火力全开。</br>　　嘲讽、批评和人身攻击已经持续大半年，按理说王烈粉丝们应该司空见惯了，却还是无法做到视而不见、见惯不怒。</br>　　噼哩噼哩足总杯直播间的弹幕再次沦为了战场……</br>　　※※※</br>　　正如王烈球迷们所料，此时此刻在外网社交媒体上，那些本来就不喜欢王烈的球迷们正在围绕这个片段狂欢：</br>　　“看看这笨拙的脚步，我不明白王的那些脑残粉们怎么好意思批评赫尔登不给王机会？如果我是赫尔登，我也不会让王出场的！”</br>　　“又是斯文·赫尔登历史地位新高的一天！”</br>　　“事实证明，即将三十八岁的王已经没有资格继续在欧洲踢球了。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不滚回中国去？是因为中国球队没有钱吗？可媒体不一直都在吹中国现在有多么富有吗？他们甚至在惊呼‘中国人要买下全世界了！’”</br>　　“能够轻易被一个英冠球员碾压，我不知道这样的人是怎么在过去成为最顶级球员之一的……或许是因为TIKTOK是中国的？”</br>　　“大胆！你竟然敢说‘中国球王’是营销出来的！”</br>　　“这才是中国人在足球这项运动中应该有的表现！感谢德雷廷，感谢杰登·霍普，他撕下了王之前一直欺骗全世界的伪装！”</br>　　“中国球迷竟然还说王是一个可以和亚瑟·伊洛恩、罗尼尔·纳西门托相提并论的球员，他们甚至为此发明了一个词，叫‘绝代三娇’（这里复制的是汉字），意思是王和亚瑟、罗尼尔并列为当今世界足坛最顶级的三个球员……噢，得了吧，中国人，你们怎么敢的？”</br>　　“听说王的经纪人正在和伊萨慕尼黑联系？我的上帝！我希望他们不要谈成……作为伊萨慕尼黑的球迷，我实在是想不明白德甲豪门有什么理由签下这么一个三十八岁的‘老头子’，我更想不明白王的经纪人团队是怎么脑洞大开，想着去找伊萨慕尼黑的？难道我们球队看起来很像是养老院吗？”</br>　　……</br>　　以上这些或许还勉强算是“言之有物”，其实还有很多是纯粹的情绪发泄，是没有任何营养的脏话。</br>　　如果知道这些他们的身份，就不会太意外了：</br>　　他们大多都集中在以下几家俱乐部身上。</br>　　克莱顿竞技、斯高斯人、马德里FC、巴塞罗那竞技。</br>　　克莱顿竞技是索福联的同城死敌。</br>　　斯高斯人是在利物浦的索福联同联赛死敌。</br>　　巴塞罗那竞技情况比较特殊——是王烈的前东家。</br>　　王烈曾经在这支西甲豪门效力四年，并且取得了成功。但他在离开球队的时候却和俱乐部闹得不愉快，以至于每次在欧战赛场上遇见巴塞罗那竞技都特别来劲，一点不念及旧情。</br>　　比如2029-2030赛季，王烈帮助索福联赢得了那个赛季的“四冠王”，他们在欧冠决赛中击败的正是他的前东家巴塞罗那竞技。在那场比赛中王烈表现非常出色，不仅打进制胜球，而且还在进球之后疯狂庆祝，深深刺痛了巴塞罗那竞技球迷们的心。</br>　　所以在如今许多巴塞罗那竞技球迷们的心中，王烈就是俱乐部历史上的头号叛徒，对他自然没什么好脸色。</br>　　至于马德里FC则很简单——他们和巴塞罗那竞技是纠缠百年的死对头，王烈曾经在巴塞罗那竞技效力过，马德里FC的球迷们怎么可能会喜欢他？</br>　　况且如今马德里FC的头牌亚瑟·伊洛恩，在来马德里FC之前，可就效力于索福联的死敌斯高斯人，和王烈也是有许多故事的，马德里FC的球迷们当然要坚定地站在自家头牌身边，为他摇旗呐喊。</br>　　※※※</br>　　黑子们可以肆无忌惮的嘲笑王烈，可球场上的德雷廷球员们却并不敢真的小瞧了这位索福联的九号球员。</br>　　毕竟眼前这个人可是现役球员中最致命的终结者。</br>　　黑子们被打脸了无所谓，大不了把头埋在土里，装死一段时间自然就好了，互联网是没有记忆的。再说了，谁会盯着你一个普通球迷天天找茬呢？</br>　　可场上德雷廷的球员要是被打脸，那后果就严重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