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林家的幸福生活

    碧云走到林有牛面前，恭恭敬敬的说：“翁公，有何吩咐？”</br>　　林有牛笑道：“十三给咱家揽了一桩大生意。你去胡同口找索唤小七，让他送醉霄楼的清炖病牛肉和四小件来。”</br>　　索唤，即后世之外卖小哥也。</br>　　有些地道的老京城规矩大。家里小媳妇儿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br>　　林家却没这么多臭规矩。</br>　　林有牛十几岁时从顺德府逃荒到京城，穷得裤子都露着腚。</br>　　几十年苦熬苦掖，而今过上好日子了。他最不在乎那些看着挺讲究的繁文缛节。</br>　　碧云身姿轻盈，走出了四合院。</br>　　林十三道：“爹，说正经的。六心居欠我人情不假。可人家既然肯给咱这注生意，咱就得一分钱一分货，诚信做个长久。”</br>　　林有牛笑骂道：“还轮不着儿子指点老子。明日我就去玉泉山边再租三亩荡田。趁着还没入冬，再开两眼窖口，专供给六心居。”</br>　　冰窖在秋天时会租赁靠近江河湖附近的洼地，称之为“荡田”。冬至之前，将荡田内蓄满水。</br>　　等三九那天冻实，雇力行的壮汉去荡田凿冰，用牛车运到冰窖里。</br>　　等到夏时，买主便可以凭着冰票来冰窖取冰了。</br>　　林十三随口问：“虎儿呢？”</br>　　林有牛答：“今日他下晌觉睡晚了，还没起。”</br>　　虎儿是林十三和碧云的儿子，大名林虎，今年两岁。</br>　　林十三离开前院，去了东厢房。东厢房是林小三口的卧房。</br>　　卧房门口卧着一猫，蹲着一狗，还放着一个笼子关着一只兔子。</br>　　狮子猫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这猫是宫猫流出来的种，算起来跟嘉靖帝的爱宠“霜眉”还带着亲。</br>　　狗是一只大黄家狗。寻常百姓家养得那种，没有狮子猫血统高贵。</br>　　兔子是一只月精白毛兔。在笼子里风轻云淡的啃着一捆青草。</br>　　见主人归来，黄狗亲热的摇着尾巴跑到林十三面前，蹭着他的腿。</br>　　林十三笑道：“猫儿，今日没欺负兔儿吧？”</br>　　没错，林家的狗名叫“猫儿”，猫名叫“兔儿”，兔名叫“龟孙高小旗”......</br>　　高小旗老占林十三的便宜，林十三一来碍于他是上司，二来看他年老无儿可怜，从不跟他计较。</br>　　但还是要在家里过过嘴瘾，没事儿唤一句月精白毛兔：“龟孙高小旗，又啃草呢？”</br>　　大黄狗似乎听得懂人话，主动侧了下脖子。脖子上缺了一大撮毛。明显是狮子猫所为。</br>　　它仿佛在说：天地良心欸！谁欺负谁呐！</br>　　林十三心领神会，骂了狮子猫一句：“逆子！”。随后他抬腿进得卧房。</br>　　卧房东墙摆着一张长桌，长桌上是琳琅满目的斗虫罐、鸣虫笼。</br>　　什么蟹青将军、鼓翅鸣螽、山青叫蝈，他足足收集了二十几只。都是中上品。</br>　　长桌上则有三条牛皮绳，悬在房梁上，挂着三个鸟笼子。一只画眉、一只百灵、一只金丝雀。</br>　　这些宠物随便拿出一个都值银几钱甚至足两。</br>　　别看林十三年俸不过七两半，架不住他油水多。每月接三五个富贵人家的寻宠私活儿，至少能赚个十两八两。</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