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细犬虽小敢曰驴

    林十三的眼前就是这样一位英雄。</br>　　如今高忠已告老恩养。他将嘉靖帝赐予的北城体面府邸改作了义学。深居于南城这座小小四合院内。</br>　　他为宦多年，替嘉靖帝办了那么多事，得罪了那么多人。为了安全起见，保留了嘉靖帝特旨派来的护卫。</br>　　这些护卫皆是勇士四卫营的百战老兵，跟高忠在京城的城墙上共过生死，对他忠诚无比。</br>　　林十三震惊过后，仔细打量起那张《高提督携犬狩猎图》。狩猎图的右下方有一条细犬，它通体乌黑、尾长垂地，躯体细长，四肢高长，前直后弓。</br>　　高忠似乎想考考他：“你可知这是何种细犬？”</br>　　林十三侃侃而谈：“此犬产于山东莱州府掖县海神庙附近的黑松林中，名曰‘掖乌龙’。是绝世难觅的名犬。掖乌龙善于捕猎，对主人万分忠诚。即便被人丢弃在五百里外，也能凭借嗅觉回家。另外......”</br>　　杨先生在一盘问：“另外什么？”</br>　　林十三支支吾吾：“呃......没什么。”</br>　　高忠轻笑：“呵，你不方便说。我替你说。公掖乌龙生性最淫，若不阉割，它见到任何活物都往上爬，无论公母。不光是犬，他连猫、兔甚至马、驴都不放过。”</br>　　一旁的孙越听得心中咋舌：这狗够猛的啊，敢曰驴......真行。</br>　　高忠将一把鱼食洒进缸中，继续道：“不光是活物，一张桌子、一张椅子都能变成它发泄的对象。弄得满家都是白汤子。我丢的这条掖乌龙，是阉过的。”</br>　　林十三刚才不好意思问掖乌龙阉没阉过。宫中内宦最忌讳别人谈论下面那点事儿。要是当着高公公的面说这话，有暗讽高公公是阉狗的嫌疑。</br>　　林十三道：“高公公，哦不，高老爹见多识广。小的佩服。有几句话，小的不知该说不该说。”</br>　　高忠这位巨宦没什么架子。他吩咐身边的年轻后生：“去，给林校尉和那个胖后生搬两把椅子。坐着说便是。”</br>　　高忠给林十三师徒脸，师徒二人不敢不兜着。但二人只敢把屁股挨着椅子沿儿，这是标准的“恭坐”。</br>　　高忠道：“哪几句话，说吧。”</br>　　林十三道：“刚才高老爹您说这条掖乌龙是昨日丢的。按它的习性，若是走失是一定会回家。最多在街上浪荡几日而已。无需刻意寻找。”</br>　　高忠淡淡地说：“我等不及它自己回来。一日之内，我定要见到它。”</br>　　林十三猜测，高忠是无儿无女的内宦，一定把那条掖乌龙当成了亲儿子一般。一日离它不得。</br>　　高忠又道：“我马上要出城办件事，明早回来。眼下是巳时正刻了。明日巳时，你得带着它见我。”</br>　　高忠又指了指身边十七八岁的年轻后生：“这是我的义子，陈矩。他会跟你们一同寻犬。”</br>　　说完高忠起身，吩咐杨先生：“独臂杨，备车伺候我出城。”</br>　　高忠走向四合院大门的方向。林十三却问了最后一个问题：“敢问老爹，尊家的掖乌龙有名字嘛？”</br>　　高忠头也不回的回答：“有。叫严青词。”</br>　　林十三愕然。他心中琢磨：前任御马监掌印家的细犬，名字当然不是随便起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