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福兮祸所依

    林十三心想：是啊。这件事在评事摊子上说说，京城人只是当作一段奇闻轶事而已。但东南却不知有多少无辜百姓生灵涂炭。</br>　　这才是一股倭寇。东南大大小小的倭寇恐怕得有数百股。</br>　　而今我得到了一个机会，能为解救抗倭名将出一份力......</br>　　孙越推了推林十三的肩膀：“师父，您怎么了？在这儿愣了半天。”</br>　　林十三还是没说话。</br>　　他的脑海仿佛出现了一黑一白两个小人儿。</br>　　黑色小人说：林十三，朝廷的水太深。你个没鼻屎大的堂帖校尉掺和什么？守着娇妻幼子，好好孝敬老爹，把家里生意打理好才是正经。别管这棘手的事啦！赶紧去驯象所交了堂帖，还能搂着娇妻睡个午觉。</br>　　白色的小人只说了四个字，字字铿锵有力：好呀好呀。</br>　　黑色小人和白色小人显然达成了一致。</br>　　林十三打定了主意：抗倭大业我当然想出力。但我人微力轻，保平安才是第一要务。大不了等朝廷哪天开抗倭捐的时候，我多捐几十两出来就是了。</br>　　想到此，林十三孙越说：“走，回驯象所，领罪去。”</br>　　锦衣卫驯象所千户值房。</br>　　五十多岁千户常青云坐在公案前，逗弄着笼中的一只画眉鸟。</br>　　别人是浮生偷得半日闲，他是浮生偷得万日闲。</br>　　曾几何时，常家在朝中可谓权倾朝野。常青云的祖父是锦衣卫大掌柜、父亲是户部左侍郎、义叔是宣大总兵。</br>　　他年轻时也曾有着雄心壮志，在朝中当个出将入相的大人物，造福百姓。</br>　　但祖父却在临死前逼着他父亲、义叔辞官，又把正值壮年的他弄进了永无出头之日的驯象所。</br>　　当时他不理解祖父。</br>　　但随着年龄越来越大，白头发越来越多，耳闻了太多朝中你死我活的争斗。他彻底明白了祖父的苦心。</br>　　当个安逸闲人，是福。</br>　　常青云用竹勺给笼中的画眉舀了十几粒小米。</br>　　一名贴身总旗走了进来：“禀千户，左二百户所第三总旗队的两个堂贴校尉求见、复命。”</br>　　从千户到副千户、百户、试百户、总旗、小旗、校尉，林十三跟常青云差了六等五品十级。</br>　　平日里林十三想面见常青云，无异于痴人说梦。</br>　　今日则不同。出所办差的军令是常青云亲自下达给林十三的。</br>　　按锦衣卫的家规，不管差事办成还是办砸，都要找下军令的上司直接复命。</br>　　常青云的眼神并未从画眉鸟身上移开。他吩咐道：“让他们进来。”</br>　　不多时，林十三和孙越跪倒在了常青云面前。</br>　　常青云没正眼瞧二人，心不在焉的问：“差事办成了嘛？”</br>　　之所以心不在焉，是因眼前的爱宠画眉已经三四天食欲不振了。</br>　　林十三答：“回千户，差事办砸了。”</br>　　常青云转头：“哦？”</br>　　林十三又道：“属下愿按千户的军令，接受收回堂帖逐出驯象所的惩处。”</br>　　常青云又拿起了鸟笼子，观瞧着他的心肝画眉鸟：“林，林什么来着？”</br>　　林十三连忙道：“属下林十三。”</br>　　常青云道：“林十三啊，杨先生让你出去办什么差事，怎么办的，为何办砸了......我一概不想知道。不过......”</br>　　常青云放下画眉笼子，走到了林十三面前：“不过，少掌柜陆绎怎么晓得你的名字？”</br>　　林十三心中暗惊:少掌柜晓得我的名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