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无耻祖父无耻孙

    胡宗宪此番来京，是带着平定倭寇、通商西洋的全盘计划来的。</br>　　想要实现这个计划，必须得到严嵩的支持。</br>　　想得到严嵩的支持，必须得到他的青睐。</br>　　想得到他的青睐，关键就是这只飞失的白羽弓尾鸽。</br>　　平定东南的大业，竟系于一只鸽子身上，未免可笑。</br>　　可这就是当下朝廷的现状。</br>　　师爷徐渭曾跟东翁胡宗宪说过：“当下的大明官场就像是一个大粪坑。想出大粪而不染是不可能的。”</br>　　“欲实现君之抱负，唯有融入粪坑，做一只在粪海中游刃有余的狂蛆。”</br>　　“狂蛆粪海游，方显大丈夫本色。”</br>　　徐渭的比喻虽不雅，还带着几分嘲讽东翁的意味。但......在理。</br>　　胡宗宪握住了林十三的手，宛若捉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林校尉，不，林老弟。那只鸽子事关汝贞（胡宗宪字）前程。请务必尽心寻找。”</br>　　林十三又开始了他的人情世故大法：“属下怎敢跟胡御史称兄道弟？听常千户说，您的父亲是他祖父的属下。”</br>　　“按卫中辈分，您是我的祖辈。祖父吩咐孙子办事，孙子哪有不尽心的道理？”</br>　　林十三这是信口胡诌的辈分。反正在京里办差，见人就装孙子准没错。</br>　　说完林十三纳头便拜：“孙子一定尽力办好您老吩咐的差事。”</br>　　胡宗宪愣住了，心道：都说君子豹变。这一年来我为实现心中抱负，已经够厚颜无耻的了。</br>　　万万没想到，今日竟遇到了比我还厚颜无耻的人！</br>　　无耻啊，无耻......简直棋逢对手！</br>　　胡宗宪伸手，将林十三搀扶了起来：“啊呀。快快请起。林......世孙。”</br>　　林十三顺势站起。</br>　　胡宗宪道：“我在京期间杂事多。寻鸽之事不能亲自过问。若三日内你能替我寻回，我必有一份重谢。”</br>　　林十三离开贤良寺，先回了趟驯象所，找到了孙越。</br>　　寻鸽最好有个帮手。憨厚可靠的大胖徒弟最适合当帮手。</br>　　林十三先跟孙越分析了一番失鸽的种种可能。</br>　　孙越掰着手指头说：“被人吃了、被狗狐吃了、飞进皇宫。这三种可能都是有去无回。”</br>　　“咱们就只能指望鸽子是被地痞裹走了。又或者跟寻常人家的母鸽结了亲。”</br>　　林十三道：“是啊。贤良寺离皇宫那么近，鸽子入了宫跟被吃了没啥两样。”</br>　　孙越提醒：“宫中养鸽子的地方叫什么来着......百鸟房？可惜咱们身份卑微，没法进宫跟百鸟房的公公们打听。”</br>　　大明皇宫内除了十二监四司八局，还有名目繁多的“房”。</br>　　管酒的叫御酒房，管牲畜的叫牲畜房。还有什么御药房、御茶房、猫儿房、更鼓房......等等等等不胜枚举。</br>　　其中内官监下设有一个百鸟房。专管宫中百鸟，其中自然也包括鸽子。</br>　　林十三一拍脑瓜：“嘿！这真是话不说不明。谁说咱们没法跟百鸟房的公公们打听了？”</br>　　“你忘了？高老爹那夜说了，他欠咱们一个大人情！”</br>　　“高老爹在宫中辈分高。多少巨监小宦都是他老人家的徒子徒孙。”</br>　　“更别提我那小兄弟陈矩本就是内官监的内使！”</br>　　“若他们肯替咱们打听，不就能确定白羽弓尾鸽是不是跑到皇宫去了嘛？”</br>　　孙越一拍大肚皮：“要不说我这大肚子装的都是粪嘛？一点心眼没有。怎么把高公公这茬儿给忘了。”</br>　　林十三领着孙越出得驯象所，上了健骡直奔大王八胡同高忠的四合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