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上岸

    “这几日，当地乡民又作何反响？”</br>　　西门豹找来自己的仆人，问他去城中乡野打探来的消息。</br>　　在考查了邺县四周的环境，以及寻访了不少本地人后，西门豹得知，漳水虽急流，足以令人物落水后转瞬而逝，然要说发水的频率，却是不多。</br>　　这本是一件好事，可惜当地乡绅吏员却借此和巫婆勾结，谎称这是“献祭鬼神”的回报，年年敛财。</br>　　乡野之民不通学问，少知天文，只当这的确是祭祀的功劳，因此熬了这么多年，大多只在实在负担不了的情况下，奔逃他处。</br>　　除此之外，因城池地势较高，开垦出来的田地距离漳河尚且有一段距离，取水不便，加之巫婆吏员时时催促，年年鞭挞，使得乡民疲惫贫困，逃亡日多，田地一荒，天日一高，便有干旱之事。</br>　　因此，</br>　　西门豹便有意在邺县修建水渠。</br>　　但修渠之事，并非一朝一夕可成。</br>　　看邺县乡民被巫婆哄骗得团团转，便可知要当地人思虑长远，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br>　　西门豹只能趁着自己新官上任，还没有烧完那三把火，将修渠的命令传了出去，规划出几条引水之渠的路线，召集民夫奴隶，做了个还算不错的开头。</br>　　只是日子一长，便有不少人开始抱怨，说自己是邺地土生土长的，这么多年挑水运水也算过来了，却是比不得邺令修渠的辛苦。</br>　　“抱怨的越来越厉害了。”仆人如此答道，“就连之前受恩惠的人，也有些抱怨。”</br>　　在和当地乡绅商议结束后，西门豹便从他们那里要来了不少钱，一部分用于修渠建庙，一部分则是补还给受“河伯娶妻”之害者。</br>　　因为多年以来，邺县逃亡的乡民太多，留在本地的少，对于补偿之事，本就出了不少钱的乡绅也不怎么吝啬，既然县令索要，他们便各自吐了一些出来。</br>　　后者收到钱财，自然对邺令西门豹大为感激。</br>　　只是世间通透人太少，在被征发去修渠之后，西门豹的恩德便被一些人忘到了脑后，抱怨起了邺令的“没事找事。”</br>　　对此，西门豹只道，“民可以乐成，不可与虑始。”</br>　　“现在他们因为修渠的辛苦而抱怨我，可百年之后，他们的子孙会记得我的功劳！”</br>　　“你继续去乡野巡视，若乡民只是抱怨，就不用去管；若是有人想要因此破坏修渠之事，再来汇报于我！”</br>　　仆人应了一声，又退了出去。</br>　　而另一边，</br>　　调试多时的何博终于成功让自己上了岸。</br>　　也许是权能所限，</br>　　在漳河时，他能随心所欲，自有“此间全知全能”的威风和感觉。</br>　　可是一上岸，</br>　　便犹如鱼儿离了水，草木失了根，处处不利索。</br>　　好在感觉差归感觉差，总归不似在发鸠山或黄河边那般，有滔天排斥之意，让何博难以存进。</br>　　此时何博的感觉，</br>　　就如同人踩在了河边长久糜烂的河泥之中，初时未查有变，过了段时间，就慢慢为河泥吸附，拔腿都艰难。</br>　　不过若是真的撑不下去了，何博念头一动，他所幻化出来的这假象就地消散，再回漳河之中，也就是了！</br>　　后路无忧，</br>　　何博自然可以忽略那股不适之感，背着手在河岸边来回踱步，享受起这数年未曾有过的“脚踏实地”。</br>　　等他享受的差不多了，这才有了更进一步的心思。</br>　　何博向着邺县城池所在的方位走去，看见许多人正在挖掘渠道。</br>　　他耳聪目明，隔着老远，也能看到打着赤膊的乡民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然后对自己的同伴说道，“这水渠能不能修好且不说，就是不知道修了能有多大作用。”</br>　　“我们邺地，眼下就这么些人，哪里用得着太多的水？”</br>　　人少，</br>　　需要的粮食就少，</br>　　需要耕种的田地自然也跟着少，</br>　　在有些人看来，与其辛辛苦苦的挖这么几条水渠，还不如只在农忙的时候，去漳河边挑水。</br>　　“瞧你这话说的……有种农忙的时候别嫌挑水麻烦！”</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