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明镜、跪下、这事成了！（八千四！） （禁止跳定）

    海上“咕咚”的声音离上海太远了，远到76号的主任死后被负石抛尸大海也没人听到、没人看到。</br>　　人们更多的是关心自己的份内之事，或者是……自己的信仰。</br>　　就如此时此刻的明楼。</br>　　他知道这时候李力行大概是没了，但他没心情去给这个该死的汉奸说一句送行话。</br>　　因为张安平传给他了一张纸条。</br>　　纸条就区区四个字：</br>　　赌一把吧。</br>　　赌一把，当然不是黄赌毒的“赌”，而是同意了他之前的一个献策，一个事关2176条生命的献策。</br>　　龙华营地和中和营地，在过去的一段时间中，经过了明楼的“压榨”操作后，剩下了2176人。</br>　　这些人的保释金是每人158元——是明楼亲自设定的保释金档位中最低最低的一档。</br>　　但偌大的上海，令无数人纸醉金迷的上海，这些人的亲属却拿不出158元。</br>　　于是，他们成为了两个营地的“钉子户”。</br>　　松室良孝给了明楼三天时间，让他做出处理这些人的方案，而明天便是最后一天了。</br>　　2176人，2176条鲜活的生命，明楼不想让他们成为日本人的劳工，更不想让其中的老弱病残被日本人以抵抗分子为名而枪杀。</br>　　所以他在昨天的时候找上了张安平：</br>　　“必须救他们！”</br>　　2176人，每人158的保释金，累计金额是：343808。</br>　　明家，卖掉点产业，救得了他们！</br>　　张安平反问：“怎么救？”</br>　　“明家出钱。”</br>　　“然后呢？让日本人调查明家？没有滴水不漏的事情，当日本人将目光聚焦在明家身上以后，他们能找出无数条明家就是抵抗分子的证据！”</br>　　张安平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有些血红。</br>　　他……一直在想办法。</br>　　明楼沉默。</br>　　从日寇的铁蹄踏上了中国的大地，他就做好了毁家纡难的准备，明家家产毁了不足惜，可如果毁了家产却还救不了这些人且又搭上他呢？</br>　　沉默许久后，明楼叹息：“抱歉，我做不到束手旁观。”</br>　　“我也做不到。”张安平紧攥拳头：“我有两个计划，替我把把关。”</br>　　明楼的眼睛亮了起来。</br>　　像发光的灯泡。</br>　　张安平伸出一根手指：</br>　　“第一个计划，地下党和军统联手，虎口拔牙！在日本人的眼皮子下面打破龙华和中和营地。”</br>　　能做到吗？</br>　　不好说。</br>　　因为日本人磨刀霍霍的等着呢——中和和龙华两个关押被捕者的营地周围，一个大队的日军布防不说，两个小时内，一个联队的日军就可以对这里形成合围！</br>　　精密的计划外加淞沪支队、淞沪游击队，再从其他区域调动数千人，或许可以做到，但接下来必须面对数倍敌人的追击，很可能撤不出淞沪范围就会遭到重重包围。</br>　　而做到的前提还是要建立完善的联动机制，不会出现忠救军反手坑新四军和游击队的情况——但哪怕是换一个上将过来指挥，也杜绝不了这种情况！</br>　　明楼叹息。</br>　　明明是携手抗日，可国民政府却对中共武装的隔阂如鸿沟，战场联手，难如登天！</br>　　他问：“第二个呢？”</br>　　“赌一把！”</br>　　张安平闭上眼睛，轻声说起了第二个计划。</br>　　明楼听后，毫不犹豫的做出选择：</br>　　“赌！”</br>　　但计划的提出人张安平，却没有像明楼这样的果决。</br>　　“让我想想——最迟明晚，我给你答复。”</br>　　“安平同志，我是中国共产党党员，我大姐她也是！哪怕是她以后知道她是被自己的弟弟利用，她绝对不会生气！即便是付出多大的代价，她也不会有丝毫的怨言。”</br>　　“我不怀疑明镜同志的觉悟。”张安平摇头：“但我也需要对自己的同志负责，给我点时间，让我考虑考虑，行吗？”</br>　　明楼深呼吸一口气后，坚决的道：</br>　　“好！但如果没有选择的话，我还是愿意冒险！哪怕因此付出多大的代价我也愿意承受！”</br>　　当时的张安平没有回答，只是用一种让明楼无法形容的眼神直愣愣的看着他。</br>　　而现在，张安平的回复来了。</br>　　赌一把吧。</br>　　很简单的四个字，但格外的用力，明楼心想：</br>　　写这四个字的时候，安平同志大概是下了很大很大的决心吧。</br>　　长呼了一口气后，明楼开始执行张安平的二套方案。</br>　　伏案奋笔，一份凌乱的《看押人员处置办法草案》便出炉了，在处置办法中，明楼提到可以将青壮者充作劳工、以劳代工，挣够158块的保释金后释放。</br>　　而两个营地中的老弱病残，则以抵抗分子为名关押。</br>　　草案写完后，明楼便誊写了一份整齐的草案报告，而这份凌乱的草稿则被他丢在书桌上，静待大姐的发现。</br>　　临睡前，他鬼鬼祟祟的找到明诚：</br>　　“明天当着大姐的面喊我起床，然后问我怎么看上去跟没休息好一样，明白吗？”</br>　　明诚了然，大哥这是又要“坑”大姐了！</br>　　在“孤狼”没有进入明家前，一些需要大姐传递的情报，兄弟俩就是通过这种隐晦的方式让大姐明镜获得进而给组织传递的，也就“孤狼”到明家后消停了一段日子。</br>　　“明白。”</br>　　……</br>　　早上，明镜为兄弟三人准备好了早餐后脸就变成了黑色，然后恨恨的开始敲打饭桌，通知兄弟三个下来吃饭然后滚蛋——她痛恨日本鬼子和汉奸，可现在的结果是老大老二在76号上班，最疼爱的老三现在也在大特务松室良孝手下做事。</br>　　过去是她没好气的喊三个懒虫，现在……她理都不理三个混蛋东西。</br>　　但早餐，却始终没有断过。</br>　　明诚最先噼里啪啦的冲出屋子，然后就悲催的喊老三，拉起明台后却发现老大明楼还没动静，只好隔着房门去喊，等明楼开门后他便惊讶的问：</br>　　“大哥，你黑眼圈这么重？昨晚没睡好？”</br>　　明楼含糊不清的道：</br>　　“昨晚准备了《看押人员处置办法草案》，忙了大半宿可算是做成了——啊——你们先吃，我洗把脸后下来。”</br>　　“哦。”</br>　　明诚一脸老实人样的下楼，看到坐在餐桌前的大姐后，恭敬打招呼：</br>　　“大姐。”</br>　　明镜冷哼一声，自顾自的吃自己的一份。</br>　　明台在几分钟后懒洋洋的下来，看到餐桌前的大姐后懒洋洋的打招呼：</br>　　“大姐。”</br>　　明镜冷着的脸解冻，但没有回答，只是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br>　　明台也不在意，抄起面包就啃，待大姐不注意的时候朝明诚投去眼神：</br>　　又利用大姐？</br>　　明诚用眼神回复：</br>　　老大干的。</br>　　明台：</br>　　活该被大姐打入冷宫。</br>　　明诚：……</br>　　我吃饭！</br>　　明楼打着哈欠下楼了，看到明镜后打招呼：</br>　　“大姐。”</br>　　明镜直接扭过身子，看都不看这货。</br>　　明台暗暗偷笑，心道：大姐还是对我最好了。</br>　　三兄弟都坐餐桌前啃早餐，明镜却不高兴了，冷哼一声瞪了三兄弟们一人一眼后起身离开。</br>　　兄弟三人面面相觑，继续用眼神交流相互甩锅，等吃得差不多了极默契的“跑路”，生怕谁最晚被大姐留下来一顿狠批。</br>　　坐在凯迪拉克上的明楼和明诚，目视着明台驱车跑路后，明诚才边发动汽车边问道：</br>　　“大哥，你想让大姐插手？具体……”</br>　　明楼本能的摸了摸自己的脸：“你还是不知道的好，免得到时候应对的时候露馅。”</br>　　透过后视镜看到大哥的动作后，明诚心道：</br>　　我好像猜到了。</br>　　……</br>　　龙华营地。</br>　　明楼将自己连夜赶稿出来的《看押人员处置办法草案》交给了松室良孝。</br>　　看罢这份草案，松室良孝笑着说道：</br>　　“明先生倒真的是心软。”</br>　　关押？</br>　　呵！</br>　　明楼自然是听得出松室良孝的嘲讽，神色不变道：</br>　　“机关长，您看可行吗？”</br>　　“可行！”松室良孝点头认可，随即道：“明顾问，这段时间真的是辛苦你了！”</br>　　“为皇军效命，不辛苦。”</br>　　“那就按照你的意思去处理吧。”</br>　　“是！”</br>　　明楼神色不变的领命，待他出去后松室良孝又拿起反压着的文件。</br>　　这是水野幸平交上来的调查报告。</br>　　他秘密调查了可疑名单上的部分人，发现了十几名疑似抵抗分子的人——这十几名抵抗分子，有军统也有地下党。</br>　　从比例来看，没有任何的问题。</br>　　再看了眼明楼交上来的《看押人员处置办法草案》，松室良孝摇摇头，自语道：</br>　　“我可能是想多了。”</br>　　松室良孝自语他想多了的时候，明镜却“炸”了。</br>　　她来到了明楼的书房，发现了一份名为《看押人员处置办法草案》的草稿，在这份草稿上，她看到了自己弟弟的残酷。</br>　　两千多人啊，他们的背后便是两千多个家庭啊！</br>　　就因为区区158元的保释金拿不出来，自己的弟弟就要送这些人去当劳工，甚至将其中的老弱病残要按照抵抗分子关押——日本人的关押是关押吗？</br>　　他们最擅长的便是用子弹解决问题！</br>　　看完这份文件的明镜几乎气炸了，咬牙切齿的从嘴里挤出两个字：</br>　　“明！楼！”</br>　　嘭</br>　　她愤怒的一拳砸在了桌上，钻心的疼却比不过弟弟让她心寒的痛。</br>　　“备车！我要去龙华营地！”</br>　　……</br>　　龙华营地，明楼正在细致的检查被捕者的状况，但凡他在某个名字后面打个“对号”，便会有如狼似虎的日本兵上前，将这个名字所对应的人从囚位拖出来。</br>　　他们……便是老弱病残。</br>　　忙活了一个多小时，八百多人才抽选完毕，正打算换下一批，有手下进来汇报：</br>　　“司长，明董事长找您。”</br>　　来了！大姐她来了！</br>　　明楼若无其事的摸了摸脸，问：“我姐她有事吗？”</br>　　“明董事长没说，”手下小心的看了眼明楼：“但她好像很生气。”</br>　　“生气？”</br>　　明楼秒变护姐狂魔，把文件塞到了手下怀里，怒道：“谁敢惹我姐生气！活腻味了！”</br>　　说罢便怒气冲冲的离开了囚区。</br>　　他过去的时候，明诚已经匆匆到明镜跟前了，但无论明诚问什么，明镜都不带搭理的，明诚低三下四的要请大姐去明楼的办公区，但明镜却依旧不理会，明诚无奈只能陪大姐晒太阳。</br>　　好在五月下旬的上海气温不“熟”人，不像隔壁那样。</br>　　明楼很快就过来了，看到明镜后，轻轻的嘶了一声后，然后急急忙忙的过去，边跑边咬牙切齿道：</br>　　“大姐，谁惹你生……”</br>　　话还没说完，刚走到明镜跟前的他就看到一道残影闪过，紧接着一声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br>　　明楼虽然早有准备，但这一巴掌是真的疼，他发懵的望着明镜：</br>　　“大姐？”</br>　　明镜怒声道：“跪下！”</br>　　明楼左右张望了一眼，为难道：“大姐，这是……”</br>　　明镜冷冷的道：“明主任，那我给你跪下！”</br>　　嘭</br>　　明楼二话不说就跪下了。</br>　　呈跪下姿势的明楼，挨耳光更方便了，果然接下来就是啪啪啪三耳光。</br>　　“明楼，你还是个人吗？”</br>　　明镜气到浑身发抖：</br>　　“两千多人啊！两千多个家庭啊！你明主任好狠的心肠啊，居然想把他们全都送去当劳工！”</br>　　“不！还想把其中的老弱病残枪毙！明楼，你挖了你的心看看是不是黑色的！”</br>　　明楼小声的狡辩：“不是枪毙，是把他们关……”</br>　　啪</br>　　又是一记不容狡辩的耳光：</br>　　“你把他们按照抵抗分子对待，不就是想枪毙他们吗？”</br>　　愤怒的说完，明镜啪的又是一记耳光扇了下去。</br>　　明诚看大姐抖得厉害，知道大姐是气坏了，赶紧劝道：“大姐，咱能不能等到回去……”</br>　　明镜瞪起了眼睛，充血的眼睛愤怒的看着明诚：“跪下！”</br>　　明诚不敢反驳，老老实实的跪到了明楼的旁边。</br>　　明镜扬起手臂要扇，但巴掌快要到明诚脸上的时候却生生停住了：</br>　　“阿诚，你是个没主见的，是老大带坏了你，我不打你，我不打你，你让、让开！”</br>　　“明楼，姐我刚才错了，我不该打你……”明镜蹲在明楼身边，快速道：“你放了他们，姐给你认错，姐给你跪下！我求你了，你放过他们吧，他们都是无辜的，他们每个人的身后都有一个个的家庭啊！”</br>　　“没了他们，这两千多个家庭就毁了！求求你了！”</br>　　明镜说着就要给明楼下跪，明楼吓坏了，赶紧跪着往前一步要搀扶，却被明镜一把推倒，眼看明镜要跪下，明诚直接趴在了地上让明镜的膝盖跪到了自己的身上。</br>　　明楼翻身又跪起来：“大姐，咱回去说，咱回去说行吗？”</br>　　“放了他们行吧？我求你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