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剑名「秋水」

    观主喟然长叹一声，</br>　　“当初老道我就是对体剑术之剑招与步法流连忘返，竟糊涂到将炼气根本抛之脑后。</br>　　“气血不旺，如何能御使长剑，法力不足，如何能步罡踏斗？何谈勇？何谈变？</br>　　“现在想来，那时有人骂老道练的是凡人之剑，这话不假，是我辱没了体剑术。”</br>　　云气不善安慰，只道:“观主言重了。”</br>　　老观主背对云气，扶须长叹，可实际上，真微道长挤眉弄眼，正斜眼去瞟云气，</br>　　“云气啊，老道我半身枯骨，年华不在，可年少时所持佩剑却依旧如新，放置在匣中，每到秋夜，铮铮如龙鸣，可老道却羞于见故友！”</br>　　云气不知道观主想说什么。</br>　　观主又道，“走，凑巧今个你来了，借着你这朝气，随我看看去罢！”</br>　　说罢，不等云气说话，握住云气手腕便走。</br>　　说自己半身枯骨的观主走起路来龙行虎步，不一会功夫，就拉着云气来到自己的住所。</br>　　「愧心居」。</br>　　一个有些奇奇怪怪的名字。</br>　　道长让云气在正厅稍坐，自己则回房取剑。</br>　　愧心居的布置很简陋，除家居物件外唯一的点缀就是些许盆栽。</br>　　很快，观主折身返回正厅，来到云气旁边坐下，手中捧着的剑匣放在两人中间的案几上。</br>　　观主手微微有些抖，缓缓打开了匣盖。</br>　　一股寒气逸散。</br>　　云气探头去看，一入眼便觉着这剑极美。</br>　　这看着像是一把前宋的佩剑，有着宋剑独有的韵味，第一眼给人感觉是秀美而有力，像是一条清瘦的老蛟。</br>　　此剑略显纤细狭长，通长约在三尺六寸，此时宝剑收于鞘内，主体为黑色，但这黑色又不显光泽，不像是普通的漆，望着像是一眼深潭。而剑格、剑首为银白色，呈卷云状，但又像是卷浪状，剑鞘首尾的鞘口、剑标处裹缠银丝，也是缠成云水纹的模样。</br>　　不过巧妙的是，宋剑按制佩戴时是靠剑鞘上的两个护环，但这把剑的剑鞘上却没有护环，只是在中间有一个璏，这是先秦时的佩法。这把剑剑鞘上镶一个玉璏，玉是羊脂玉，雕成了虬龙的形状，虬龙像是刚要落进黑潭，前后各有一爪探进潭里，身躯还在潭外，形成了一个中空。</br>　　虬形玉璏让这把黑白分明的剑看起来又没有那么凌厉了。</br>　　“好漂亮的剑！”</br>　　云气赞道。</br>　　老道的眼神落在宝剑上也格外柔和，不过他没有去动，反而对云气道：“拿起来看看。”</br>　　云气见剑心喜，主人既说了，便也没有再推脱客套什么，点了点头，伸出左手去握剑。</br>　　入手冰凉，像是秋日清晨的湖水，冷的让人激灵。剑也比想象的重很多，与其纤细的形象很不相配。</br>　　云气单手把剑拿出来，拄在腿上，立在眼前，近近的看。</br>　　近看才看明白，剑鞘和剑茎的黑果然不是漆或是某种铁，而像是一种兽角，至于是什么角，云气没有认出来，只是出奇的冰，深邃的黑。</br>　　剑格、剑首、鞘口、剑标四处似银似铁，看着也像是同一种材质，要不是云气觉着老观主应当没有那么厚的家底，他都要当成是雪花银了。</br>　　“拔剑。”</br>　　老观主说。</br>　　云气站了起来，右手握住剑茎，两个手像是握着两块冰。</br>　　“铮！”</br>　　长剑出鞘，寒光四射，鞘中像是藏着月光。</br>　　云气看向剑刃，刃长约在二尺五寸，是清亮的银铁色，如月，如镜，如寒霜，如秋水。</br>　　云水剑格下面的剑从上用云隶篆刻有二字。</br>　　「秋水」。</br>　　这就是这柄剑的名字。</br>　　“秋水。”</br>　　云气念了一句。</br>　　老观主坐在椅子上，看着起身持剑的的云气，也看着云气手上的秋水剑。</br>　　“自打老道我第一眼看到「秋水」时，就中了迷。”，观主悠悠说着，“当时投剑山正要洗濯一批剑，你知道的，投剑山的剑实在太多了，剑库里不知道有多少剑蒙尘，就是缘定，那一次让我遇见了「秋水」。”</br>　　云气点点头，投剑山的剑库都有好多个，来源么，有缴获来的，有下宗供奉来的，有宗内弟子炼器之作卖过来的，还有一些好剑的师长或是弟子，坐化前不愿意宝剑陪葬，主动将身上剑器送给剑库的。</br>　　剑库里有很多剑，但投剑山从不平白发放给弟子，即便是投剑山的真传弟子想要剑库里的剑，也得拿出真金白银来买，或是完成山上长老设下的置剑任务，总之不会让你轻易得到。</br>　　每隔一段时间，投剑山会把剑库里的剑拿一部分出来去剑池里洗濯，若是有人看中了其中的某把剑，便可出价购买，此时会比平常去剑库里挑要便宜些。</br>　　不过云气运气不太好，他在宗门的这一年里投剑山都没有进行开库洗剑。</br>　　真微道长那一年遇见了。</br>　　他清晰的记得，那是他入宗的第三年，手上还是只有一把制式镔铁剑，这是他身为投剑山的记名弟子由宗里分发下来的。</br>　　他很节省，又在都务院接了很多杂活，所以也攒下了一些钱财和金精矿物，这些钱财和金精矿物他都一直攒着，没有砸进那把唯一的镔铁剑里，他内心里并不是很喜欢那把镔铁剑，他想攒钱购置一把更心仪的剑器，只不过他心气高，光凭他这些财物还不足以购置令他心动的剑器。</br>　　直到那天山里传出消息说要开库洗剑。</br>　　他知道机会来了，他前一天晚上没睡就来到剑池旁边候着，</br>　　洗剑时，璀璨的剑光几乎让他瞎了眼。</br>　　他和身边的人一样，强瞪着眼，不管眼泪如雨下，在剑光中搜寻着。</br>　　直到他看见了「秋水」。</br>　　「秋水」不似飞剑那般灵动，在池里游梭争斗，也没有法剑那样充沛的剑意，搅得池水翻滚，只是静静的插在剑池中。</br>　　真微道长当时一下子就被吸引了，他想要的就是这样古拙而清丽的剑，直到他看见一柄在池里游窜的飞剑撞击到「秋水」上，而「秋水」却没有半分动弹时，他当即就下定了决心，就是「秋水」了。</br>　　或许是飞剑被「秋水」弹开的那一幕在绚丽的剑光交织下只有他看到了，又或许是「秋水」本相太过平平无奇，在无人问津之下真让他得手了。</br>　　他拿出了所有的钱财和对剑修来说是硬通货的金精矿物，虽然还是不够，但主持洗剑的长老依然将秋水递给了他，并把金水两性的金精矿物都归还给了他，和蔼的告诉他「秋水」是一把金水两性的宝剑，是一把佩剑。</br>　　他记得长老很高兴，笑着跟他说投剑山虽以飞剑、法剑擅长，但也不是教不来体剑，让他好生待剑、好生学剑，真要是到了教不了那天，请石林的人来教也没什么嘛，关起门来都是一家子人不是？</br>　　得到「秋水」他很开心，也认为自己是英雄识宝剑，他白天苦练剑招，晚上抱剑而眠，此后他更加节省，所有攒下来的钱都被他换成了金水两性的金精矿物，炼进了「秋水」里。</br>　　不过后来事实告诉他，宝剑确实是宝剑，可英雄却不是英雄，到底是他辜负了「秋水」，辜负了师长，辜负了那个亲手把「秋水」交到他手里的长老。</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