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疑团

    老皇帝感动地轻轻颔首，示意他继续往下讲。</br>　　靖难双方在北平的战事激烈而残酷，战后，朱棣下令，在郑村坝北边的山原单独辟出一块地，不分燕兵还是朝廷的将士，将所有阵亡者的尸骸全都埋葬于此，并且以自己的名义立了一块石碑。</br>　　这个过于沉重的话题，朱高爔本想避儿不提，但抬眸瞥见老皇帝嘴唇微颤，一脸悲戚之色，便赶紧打住。</br>　　为今之计，只有放慢语速，减少信息量，尽量降低对老皇帝身心的冲击。</br>　　朱棣成功挟持朱权出了大宁城，而后镇守松亭关的陈亨率所部大宁兵马归附，刘贞慌乱中单骑逃走，朱棣兵力一下子增长到三十余万，足以和李景隆的五十万大军较量一番了。</br>　　此时的北平城已被李景隆的兵马围了个水泄不通，形势万分危急。</br>　　朱棣昼夜不停，带兵疾速入关，摆出奔袭决战的架势，迫使李景隆分兵。</br>　　然而，燕兵入关后，朱棣却下令减缓速度。</br>　　李景隆高度警惕，日夜戒备，随时准备决战，片刻不敢松懈，可是，接连等了二十天，都没见到燕兵的踪影。</br>　　“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br>　　李景隆的部众大多是南方将士，不耐北方严寒，连续二十多日神经紧绷，早已疲惫不堪，战力锐减，原本“以逸待劳”的优势荡然无存。</br>　　而燕兵行进缓慢，途中随时休整，养精蓄锐，避免过度劳累。</br>　　朱棣以灵活的策略，变被动为主动，使胜利的天平渐渐向自己倾斜。</br>　　“彼竭我盈，故克之。”</br>　　双方在郑村坝展开激战，金鼓齐鸣，喊杀声震耳欲聋。</br>　　天地间，飞矢如雨，倾泻而下，马蹄阵阵，鲜血四溅，自午时直至傍晚，双方才各自收兵。</br>　　燕兵如凶神恶煞般狠戾强悍，战场上尸骸遍野，断头残肢，李景隆，这个在蜜罐中长大的皇亲贵戚，从未经历过如此血腥的恶战。</br>　　他怕了，退缩了，他不知明日胜负如何，不知能否活着回去，更不知以后如何面对这一切。</br>　　朱棣是来拼命的，唯有如此，才能活下去，而李景隆却是要一心保命的。</br>　　李景隆连夜逃遁，拔营而去，由于走得太过匆忙，甚至没来及通知围攻北平九门的将士。</br>　　大批的战马、兵器、辎重、粮食等物资被丢弃，李景隆轻装简行，一口气逃到德州。</br>　　此战，李景隆损失十余万兵马。</br>　　建文帝却并未追究其损兵折将之过，仍旧对他充满信任。</br>　　朱高爔只是重点讲述了李景隆的怯战而逃，其余信息全都一带而过。</br>　　但老皇帝身经百战，有很多事，即使朱高爔不说，他也能猜了八九不离十。</br>　　八十多万兵力混战到一起，伤亡在所难免。</br>　　这些兵马，老皇帝一向视若珍宝，而今却损失惨重，这让他的内心如何不痛？</br>　　洪武五年，徐达、李文忠、傅友德三路大军北征，出征不利，共损失数万人，老皇帝痛心不已，时常自责，后悔不迭，怪自己轻信无谋，并写信告诫晋王、燕王避免犯同样的过错。</br>　　朱高爔默默喝着牛奶，静等老皇帝慢慢消化接受历史上真实发生过的那场惨烈战事。</br>　　不知过了多久，老皇帝疲倦地抬了抬手，声音沧桑地说道，“爔儿先回吧，明日再讲。”</br>　　朱高爔应声领命，恭敬退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