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1、神癫（2/2）

    几个人默不作声地喝着茶。</br>　　等了一阵，</br>　　汽车的鸣笛声在门外响起。</br>　　一辆破面包车停在门外，驾驶位的车窗摇下来，一个圆滚滚的大脑袋从窗户里探出，他低头看了看江家门柱子边上插着的一把香，接着才抬头看向堂屋门口的几人：“这里是江士信家？</br>　　刚才杨才志打电话让我过来看看，</br>　　是你们家吧？”</br>　　“是！</br>　　师傅，进来看吧！”江二爷朝面包车里的男人招手道。</br>　　那男人点点头，大脑袋缩回车里，双手推转方向盘，把破面包车倒进了江家院子内。</br>　　他从车上下来，</br>　　穿着一件黑夹克，里面是件棕色的薄毛衣，</br>　　跳下车后，</br>　　先从后备箱里找出一件花花绿绿的围腰子，围在自己的将军肚上。</br>　　那件围腰子遮住了他的下身，</br>　　围腰子上绣画着诸多色彩斑斓的野兽、怪模怪样的人物，围着一个四四方方的印鉴。</br>　　苏午瞥了那印鉴一眼，</br>　　立时认出印鉴上的四字：‘雷霆都司’。</br>　　――此前苏午亦曾在灶神模拟世界里得到过一枚‘雷霆都司’的铁印，掌握这种印鉴的人，一般都属于‘端公脉’。</br>　　看事儿先生叫来的这个圆头凸肚的男人，乃是一名‘神癫’。</br>　　‘神癫’亦属端公脉之列。</br>　　在灶神模拟里，苏午见过端公的本事，</br>　　勾连恐怖厉诡的‘外相’、‘影子’，形成‘傩面’，通过沟通‘傩面’来获得力量，举行种种在常人看来匪夷所思的法事。</br>　　端公各有不同传承，</br>　　各地端公掌握的科仪各不相同，有擅长‘亡人炼渡科’的，有擅长‘百日驱邪科’的，林林总总，不一而足。</br>　　苏午并不觉得这些‘端公’、‘马脚’真有多大的能耐，</br>　　比之道教正统、密藏法寺来说，民间的端公脉差了不止一个层级，但有些时候，人只要活得久了，总能见到一些年轻人见不到的事情。</br>　　这些事情积累在人的记忆里，就成了经验。</br>　　苏午纵然不相信端公脉的能耐，</br>　　但也得承认他们一代代口口相传下来的‘经验’，远远超出自己。</br>　　此下情形，苏午未有察觉任何诡异端倪。</br>　　但看事儿先生就能一眼看出来，</br>　　说不定这个‘神癫’，也掌握着一些看家本领。</br>　　男人系好了围腰子后，从面包车后备箱里拿出了一面木质的八卦镜，他以掌托镜，越过堂屋门口守灵的众人，走到了江老爷子尸首边，</br>　　掀起遮面纸，</br>　　手中八卦镜朝向躺在门板上的尸体面部，</br>　　同时口中不断念念有词。</br>　　苏午就在旁边站着，看着这位‘神癫’做事。</br>　　这神癫手里的木质八卦镜有些掉色了，</br>　　乾卦上的蓝色脱落了大半，中间的镜子也有道道裂痕。</br>　　看着那道八卦镜，苏午眼中忽然闪烁起金铜色的光芒，那光芒一掠而过，连他身旁的云霓裳都未注意到，光芒已然消失。</br>　　苏午看着脑海里闪现过的八卦铜镜，</br>　　已然确定，</br>　　这‘神癫’手中的木八卦，没有半点作用，</br>　　就是个摆设。</br>　　在灶神模拟里，苏午亦未见那些端公、马脚使用过八卦镜这种法器。</br>　　原本他还觉得可能是当下时代流变，端公神癫与道教、释教有些微交融，开始将八卦镜等物也纳入端公可用的法器之列，</br>　　如今看来――根本不是这回事。</br>　　这圆头凸肚的男人，职业是‘神癫’，但似乎并没有‘神癫’的本事在身。</br>　　其当下所做种种，</br>　　可以说是在装模作样。</br>　　既然这个‘神癫’是在装模作样，</br>　　难道先前的‘看事儿先生’，也是在装模作样？</br>　　看事儿先生演技竟好到连自己的‘意’都看不出丝毫破绽的程度？</br>　　――不太可能！</br>　　极可能看事儿先生所言是真，</br>　　只是请来的这个‘神癫’，不太济事！</br>　　神癫拿着木八卦，围着江老爷子的尸首转了一圈。</br>　　他嘴里一直没停过念经，多数都是含混其词――苏午耳力极佳，甚至从那些含混的‘经文’里，听到了一些八竿子打不着的废话，</br>　　譬如‘今晚吃蒸羊羔、蒸鹿尾、烧花鸭、烧熊掌……’这种话，</br>　　这必然是在糊弄人的。</br>　　神癫每句话最末，都会拔高音调，念出三个字：“婆娑诃！”</br>　　婆娑诃此语，多见于释教真言之末，</br>　　有息灾、吉祥之意。</br>　　这神癫每句‘经’后都要念一句婆娑诃，经文应是把释教真言也‘融合’了许多。</br>　　围尸首转一圈后，</br>　　圆头凸肚男停下动作，收起木八卦，看向跪地的江莺莺，又看看苏午身旁的云霓裳，不自觉挺直了腰背，肚子反而显得更大了些。</br>　　江莺莺眼神希冀地看向他：“师……师傅，我爷爷还能、还能回来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