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8、吃席（1/2）

    集云镇边缘偏僻处，乱坟堆叠，枯树在萧瑟的寒风中伸展着枝丫。</br>　　一座篱笆屋院就耸立在这乱坟圈子深处。</br>　　由木桩、树枝编织围拢起来的篱笆院内，几座由乱石、泥土垒砌起来的屋居便散落在其中。</br>　　在几根原木垒起来的门楼前，挑出了一杆黄底的旗幡，旗幡在半空中飘荡着，上面画着太极八卦的图案，八卦图后跟着四个字‘道长存’。</br>　　此下，</br>　　篱笆院里，</br>　　源清老道吆喝着几个弟子摆好桌椅板凳，接着就请赤龙子上座了。</br>　　众人簇拥着赤龙真人坐了二三桌，</br>　　其中却不见苏午的身影。</br>　　――苏午此下正在房中忙着将赤龙子拨给他的百余浑天道坛兵马，尽数以符印签洗练了，转为可以被自身随意操纵驱使的阴兵。</br>　　赤龙真人大马金刀地坐在首座，看着菜肴一道道摆上桌台，眉头却越皱越紧。</br>　　四下里簇拥着他，笑容热情的无为道坛门徒们，见得这位凶神脸色变化，脸上的笑意顿时都收敛了许多，一个个变得战战兢兢起来。</br>　　好大一张桌子上，</br>　　摆着的五七盘菜肴，俱是咸菜、梅菜等物，唯一的荤腥就是卧在一个小碗里的一颗荷包蛋。</br>　　“道友，吃，吃……”源清老道脸上笑容勉强，把装着唯一一颗荷包蛋的小碗往赤龙真人跟前推了推，涩声道，“寒舍鄙陋，也未准备甚么酒菜，只将家中剩下的一点余粮拿了出来，还请道友莫要见怪。”</br>　　见过赤龙真人手段以后，</br>　　源清老道再不敢托大称对方为‘师侄’，只以道友相称赤龙真人。</br>　　赤龙真人看看左右的无为道坛门徒，见到他们眼神巴巴地望着桌上过分‘简单’的菜肴，一阵一阵地肚肠‘念经’声在周围此起彼伏地响起。</br>　　这些人被浑天道坛抓走，以浑天道坛那般凶恶霸蛮的秉性，想来也不会管几个本就要被宰杀祭献坛神的敌人的饥饱，他们被抓去以后，至少也被狠狠地饿了两顿。</br>　　再兼这些人被浑天道坛一直挤压生存空间，</br>　　目下能维系道坛香火已是不容易，</br>　　更不提改善道众弟子的生活水平了。</br>　　他们素日里应该就是以桌上这些梅菜、咸菜为食――甚至平时可能都吃不到这么多种、这般‘丰盛’的五七盘咸菜！</br>　　想到此节，</br>　　赤龙脸色黑了下来，抬眼看了看侧方的源清老道。</br>　　源清老头被他的目光吓得一缩脖子。</br>　　却见他端起那个盛着一颗荷包蛋的粗瓷碗，朝众人里年纪最小，应该才只有七八岁，瘦得和豆芽菜一般的女童招了招手：“你，过来！”</br>　　女童自被老道收养至今，遇着的师兄师姐们无不对她神色宽带有加，少有如赤龙真人这般阴着脸看她的时候，</br>　　她如今又才经历过一场变故，魂儿都还未回过来，</br>　　此下看着赤龙真人脸色，登时被吓得哇哇大哭起来。</br>　　女童一嚎啕出声，旁边的青年女冠就连忙将她抱在怀里哄劝，却见赤龙真人目光盯着她，眼神中的意味不言而明――青年女冠头皮发麻，在赤龙真人慑人凶威之下，终还是抱着女童，低着头走近了赤龙真人身畔。</br>　　赤龙真人拿筷子夹起大块两面煎至金黄的荷包蛋，送到惊恐挣扎想要逃跑的女童嘴边。</br>　　尽管素日里家中母鸡下的一二颗鸡蛋，源清老头将大半都给了女童来吃，</br>　　但家中只有一只下蛋母鸡，下蛋也是隔三差五，她显然也未到把鸡蛋吃腻了的时候――当下见那一双筷子夹了油汪汪的鸡蛋送到自己嘴边，</br>　　她下意识就停止了哭声，张口就把鸡蛋吞下，怕赤龙真人反悔似的连咀嚼都未咀嚼几下，就将鸡蛋吞进了肚子里。</br>　　“慢些吃，又不会有人与你争抢！”</br>　　赤龙真人嫌弃地看着女童，将碗里剩下的鸡蛋，连同一点油脂都给了女童吃下。</br>　　他把碗顿在桌上，</br>　　旁边的女童已然没有那么畏惧他，舔着嘴唇，回忆着那只荷包蛋的味道。</br>　　“某原本以为，纵是你们受浑天道坛欺压，凭着传度授的能耐，纵然做不到大富大贵，也至少能落个小富即安，顾得住一门上下温饱。</br>　　现下看来，情况比某以为的严重太多了。</br>　　闽地闾山道门道坛，</br>　　俱是如你家一般情况吗？”赤龙真人伸手指了指源清老道。</br>　　源清老道羞红了老脸，万分惭愧道：“是老道无能，老道万分惭愧，日后也无颜面见列位道坛先师……在闽地之中，如我家道坛这般光景的同门，应该占道门道坛总数的十之七八。</br>　　余者要么早已与土教巫门、佛门勾连，沆瀣一气，</br>　　要么就是避世不出，谁也不知他们道坛之中究竟是何情况。”</br>　　“这是时势流变，</br>　　于是令顺应者昌，忤逆者亡罢了。”赤龙真人摇了摇头，道，“某今时在集云镇上看杂剧，那台子上演的便是佛门《目连经救母》的故事。</br>　　佛门懂得变通，善于讨好信众，与信众打成一片。</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