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3、晚风心里吹（4K，2/2）

    苏午躺在床上，听着外面张父张母的言语声，一时间百感交集。</br>　　‘张家失踪多年的儿子’着实给他带来了许多便利。</br>　　那些棘手的问题，都因为这个身份，而被张母屏蔽在了外面，以至于苏午自己反而不用再主动去出面解决那些问题。</br>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br>　　但他毕竟不是张父张母真正的儿子，于是便无论如何都不能坦然地享受二人对自己的这般爱护，心中始终存有几分愧疚。</br>　　好在此般歉疚煎熬终究会在今天这一天的时间内结束。</br>　　……</br>　　这一天里，</br>　　张父张母与苏午之间似乎有了某种默契，三人都没有再提昨晚苏午说过的事情，‘一家人’整日都呆在家中，苏午与他们聊一聊桃源村外的世界，他们也讲一讲桃源村里的平淡小事。</br>　　一天时间好似很漫长，但又好似极短。</br>　　不论三人是希望这时间过得快一些，还是希望它过得慢一些，今天终于过去。</br>　　在张母的感知里，好似只是眨眼间，一整个白天就已走完。</br>　　天色将黑，暮色四合。</br>　　父亲点起了餐桌上的那一盏油灯，张母端来了一尾酱烧好的鲜鱼，加上中午剩下的几样菜肴，凑齐一桌子菜来，看起来竟是比昨天傍晚那顿饭都更丰盛些。</br>　　“这是为娘下午的时候，从钓叟手里买回来的一尾大鲤鱼。</br>　　咱们桃源村旁边河里的鲤鱼，没有一丝土腥味，肉质紧实鲜美，平常不容易买到嘞。</br>　　为娘也是求了钓叟半天，他才把这尾鱼卖给我。</br>　　我儿快尝尝味道如何？”张母从鱼腹处夹起一大块肉，夹到了苏午碗里。</br>　　苏午道一声：“谢谢娘亲。”</br>　　把碗中鱼肉送入口中。</br>　　那块鱼肉果真十分鲜美，没有如猪头肉、炖鸡、烤馒头一般，散发着让活人避之不及的阴气，反而有股勃勃生机在鱼肉中流转着，鱼肉一被苏午送入口中，入口即化。</br>　　鲜美津液裹挟着浓郁生机在苏午体内化散开，竟让如今依靠密藏域、闾山等诸模拟世界的草药、丹药，再无法增益自身丝毫的苏午，感觉到了体魄素质有轻微的提升。</br>　　“怎么样？</br>　　桃源河中的鲤鱼，是不是十分鲜美？”张父、张母都看着苏午，期待着他的答案。</br>　　二人都未舍得吃哪怕一口鱼肉。</br>　　苏午认真地点了点头：“确实十分鲜美。”</br>　　他伸出筷子，又将两块鱼腹肉分别夹入张父张母碗中：“你们也吃一些。</br>　　那钓叟钓来的鱼，既然平日里不容易买到，您二老平日里肯定也不常吃到，多吃一些吧，父亲，母亲。”</br>　　“我们就呆在村子里，纵然这鱼得来不易，想吃的话，花些心思总能吃到的。</br>　　你常年呆在村外，吃到这鱼的次数肯定比我们少。</br>　　多吃些吧，我的儿，不用顾虑我们。”张母笑盈盈地看着苏午的面孔，将鱼肉大块大块地夹入他的碗中。</br>　　张父夹了一块猪头肉到自己碗中，一边吃着，一边在饭桌上说道：“咱们桃源河的鱼，据说也是颇有来历的。</br>　　传闻乃是天河之水倾泻而下，在此地形成了一条河流。</br>　　河中那些鱼虾水族，本是天河中所有，后在咱们桃源村繁衍生息，虽然不如它们在天上时一般深具法力，但也十分鲜美。</br>　　不过也因为这些水族不是凡类，所以数量稀少。</br>　　韩老太爷只准钓叟一人在河边钓鱼，每日鱼获钓叟拿去七成，韩老太爷拿两成，剩余一成才会卖给咱们这些普通村民。</br>　　钓叟每日鱼获数量也不多，多在三条鱼到五条鱼之间，偶尔会捕到一些虾蟹。</br>　　三五条鱼，也只够他和韩老太爷家相互分配过后，留下一条卖给村民。</br>　　所以他那里生意也是极好，每天黄昏收钩的时候，桃源河边都排长队。</br>　　这也把钓叟的脾气给养起来了――</br>　　那老东西卖鱼也愈发随心所欲，讲究甚么有缘无缘。</br>　　有缘的时候，只收一张铜钱也卖。</br>　　无缘的时候，给一百个金元宝他都不看一眼。</br>　　――曾经就有人花一张铜钱，在他那买了一尾金鲤鱼……”</br>　　张父提及村中奇闻，亦是侃侃而谈。</br>　　而不论张父还是张母，形容铜钱这种货币，都以‘张’为单位。</br>　　苏午稍稍留意了一下这个细节，将之压在心里，随后便与‘父母’言语起来，说些打趣那‘钓叟’的话，饭桌上的气氛甚为融洽。</br>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br>　　再如何快乐的时光，总有要结束的时候。</br>　　这顿晚餐终至尾声，张母把装着鱼的餐盘往苏午跟前推了推：“就剩一点鱼肉了，我的儿，你全都吃了吧，娘好把盘子拿去洗。”</br>　　苏午默默点了点头，就见张母抿了抿嘴，看了看旁边的丈夫，又看向苏午，低声说道：“你昨晚说的那件事情，为娘和你父亲都商量过了。</br>　　既是要出村去接外面的骨肉，那便事不宜迟――</br>　　今晚便出发罢！”</br>　　她下了很大的决心，话一说出口，就红了眼圈。</br>　　旁边的张父黯然不语。</br>　　“今天？”苏午内心叹息了一声。</br>　　张母点点头，道：“就今晚出发罢。</br>　　你留在这里越久，便越难以脱身――村里整日这个来请、那个来请的，过不了多长时间，你就把你外面的骨肉全忘光啦。</br>　　还是趁着这会儿还有点记性，他们也还未来纠缠之际，赶紧出发罢！”</br>　　“好。”</br>　　张母见苏午点头，擦去眼角的泪水，起身把几个空碗叠了起来，指了指盘中剩下的大半条鱼，对苏午说道：“那你快吃，把鱼吃完了，咱们就出发。”</br>　　“是……娘亲。”苏午埋头去吃盘中的鲤鱼。</br>　　张父、张母默默地收拾着餐桌上的碗筷，</br>　　待他把那一尾鲤鱼吃光的时候，二人也都收拾好了餐桌。</br>　　娘亲从卧房里提出一个包袱来，递到了苏午手中：“里面有几件你的衣裳，你带在身上，出门在外能换洗一二。”</br>　　她转脸看了看张父，道：“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出发罢！”</br>　　“我和你爹把你送到村口，你就自己从那儿走吧。”</br>　　“碗筷等娘回来再洗！”</br>　　张母此下变得甚为雷厉风行，她做出了决定，便拉着苏午，身后跟着张父，出了自家的屋院，连门都没锁，就在昏天黑地里摸索着前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