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3、泥犁地狱（2/2）

    狂风猎猎，雨水滂沱。</br>　　风中飘摇的雨线模糊了秃山下的景色，只见熊熊灿白光火在雨线中愈发轰烈。</br>　　雨越下，火越旺。</br>　　茫茫雨水中，天穹里交彻的雷光电火已经隐去。</br>　　那般漆黑如翻滚泥浆的事物再度倾盖了苍穹，薪火环绕下的大地，渐渐变得松软而泥泞，像是变成了一片沼泽地。</br>　　腐臭的气味即便经过雨水冲刷，也难以消散。</br>　　反而愈来愈重地在此间流转开来。</br>　　那盘绕天地飞腾周转的真龙虚相，随着强烈腐败气味于雨水中传播开来，也凋落片片龙鳞，在虚空间形销骨立，渐渐消隐。</br>　　苏午立身于瓢泼大雨中，眼看着盘绕此间，将此间与外部现实世界隔绝开，形成一方小天地的真龙虚相就此凋零，此方世界又徐徐回归现实世界――他转头看向了身后的云霓裳：“五十分钟已经到了吧？</br>　　让所有人都回灶神庙里去。”</br>　　他目光看过旦嘉、哲丹、普布群培几人，接着道：“你们也回去。</br>　　留在这里，只会成为拖累。</br>　　遇到危险的时候，我不一定能兼顾到你们。”</br>　　“好好好！</br>　　旦嘉，哲丹，快跟我走，别在这里给苏先生添乱！”普布群培闻言赶紧点头，他伸手去拉旦嘉、哲丹二人，哲丹微微侧身，避过他的手掌。</br>　　旦嘉则仰脸看着苏午，眼神坚决：“我不走。</br>　　我就在这里。</br>　　我不会拖累你的。</br>　　你让我留在这里吧……”</br>　　苏午看着旦嘉的眼睛，神色间有一刹那的忽恍，他想起了一些前事，便不忍心再拒绝旦嘉的请求，轻轻点了点头：“也好。”</br>　　普布群培见状，搓了搓手，有些尴尬地向哲丹问道：“哲丹，你要不要跟着我回庙里去？”</br>　　“我跟着旦嘉。”哲丹摇了摇头。</br>　　“那、那我可走了啊……”普布群培彷徨地道。</br>　　“快去吧。”苏午点了点头，“再晚一阵子，再想走就走不了了。”</br>　　“好好好！”普布群培赶紧点了点头，拎起僧袍下摆，拔足欲走，看了看跟在苏午身后的旦嘉、哲丹，犹豫了一下，又向苏午说道，“苏午，我这转轮法寺里的两个僧侣，得拜托您多照顾一二啦――他们要是给您添乱的话，我先给你赔罪……”</br>　　“无妨。”</br>　　苏午摇了摇头。</br>　　普布群培这才定下心来，拎着僧袍下摆，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松软而泥泞的陷泥，往坤位的灶神庙走去。</br>　　因为苏午为所有人多争取到了二十五分钟的时间，以至于在当下数十公里区域内，灶神小队一共开出了九座灶神庙。</br>　　除却‘乾’、‘坤’、‘震’、‘巽’、‘坎’此五个方位立下了灶神庙外，</br>　　另在‘兑’、‘艮’、‘离’以及最中央处的‘太极’之中，立下了灶神庙。</br>　　当下，四周灿白光火熊熊而起。</br>　　人们处在光火环绕间，得到苏午的指令，纷纷而动，尽数聚集向就近的灶神庙。</br>　　云霓裳组织众人撤回了灶神庙中，</br>　　眼看雨火交织下静寂而立的苏午背影，还是迈步朝对方走去。</br>　　普布群培拎着僧袍下摆，深一脚浅一脚地从苏午、旦嘉那边走过来，正与云霓裳错身而过。</br>　　他扭头看了看在陷泥中亦行路颇为艰难的云霓裳，回过头来，鼻翼间那股腐臭的气味越来越重，此种味道――普布群培并不陌生。</br>　　转轮寺生死院中的‘天葬台’上，常有此般气味萦绕。</br>　　此般气味，比臭鸡蛋的味道浓重了不知多少倍，令人一嗅到，就会心生恐惧、恶心等种种反应，且有极强的沾附性，沾附在人身上，即便用洗涤剂清洗数遍，也难将之彻底洗净。</br>　　普布群培嗅着此般浓重的气味，神智竟都有刹那的恍惚――这一霎的恍惚，令他看到四周好似有一道面目轮廓异常清晰、乃是他从未见过的许多人影从他身畔经过，每一道人影都无视了他的存在。</br>　　这些人影，难道是鬼魂？！</br>　　脑海里乍然闪现过此般念头，普布群培瞬间回过神来，再看向四周――哪里有什么人影？</br>　　鼻翼间的浓重腐臭气味，却是叫自己产生了幻觉。</br>　　得赶紧回庙里去。</br>　　庙外面不安全了！</br>　　普布群培低头拎起已经沾染泥泞的僧袍下摆，却看到自己脚下――哪里有甚么烂泥塘？</br>　　自己脚下踩着的，乃是诸多破烂的尸体。</br>　　那些腐烂的尸体堆积在自己脚下，他们惨白的面孔挤在普布群培脚掌周围，空洞的眼眶正对着转轮法寺的这位呼图克图！</br>　　“啊！”</br>　　普布群培骇然大叫，吓得立刻将足掌拔出脚下的腐尸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