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0、塑像（2/2）

    灰雾遮掩之下，乱山伏延。</br>　　身在山中，往往不知此山之高。然若能化为云雾，乘游于天际，便能对群山的伏脉与高峰一览无余，在天上时，看地上的山，反而会觉得那群山变得渺小了许多。</br>　　此时，黯淡无光的天穹之中，一片金云如绸缎般穿过了层层灰雾。</br>　　金云遮盖下，‘九山’中，某座山脉的半山腰处，十余个人在山间艰难缓行。</br>　　这十余人簇拥着一尊等人高的神像，他们撑起纵横交错的四根粗木杠子，以四根木杠子托起了上方的神台，神台上端坐着一个留着羊角胡子，一身黑衫的道士塑像。</br>　　那道士塑像周身细节、五官面容都被塑化得徐徐如生，就跟真的一样。</br>　　甚至于，这道士的双眼珠儿还微微转动着――这就是个活人！</br>　　十余人动作僵硬地扛着‘神像’往山上走，‘他们’神色木然，肤色苍白，眼睛里也灰白一片，根本就是一具具行尸走肉――这些人论及‘灵动程度’，却远远不及先前塑造苏午的那齐家上下所有诡奴，他们的数量也不如齐家人多。</br>　　当时围拢在苏午庙堂内外的齐家人，加起来足足三百余了。</br>　　今下这伙送神上山的人，却只有十余个。</br>　　‘道士塑像’坐在神台上，缓缓转动着脖颈，看着那些行尸走肉般抬着木杠的人，他眼神惊异，又转头四顾――雾气遮蔽下的山道两旁，已经堆积了不知多少尊神灵塑像，那些神灵塑像的体态、衣饰皆有种种不同。</br>　　它们的面孔在雾气里若隐若现。</br>　　多数神灵塑像的面容、肤色已经逐渐干枯成灰白色，神像上涂刷的各种油彩也渐渐剥落了。</br>　　但也有少数神像的面容、肤色，还保持了部分的‘新鲜’。</br>　　新鲜的泥色，就像人肤色一样，栩栩如生，与周围灰白泥色的肤色，形成了鲜明对比！</br>　　‘道士塑像’眼中流露沉思之色。</br>　　越往山上走，堆积的神像便愈来愈多了。</br>　　十余人扛着他走过半山腰的时候，道士塑像仰头朝前方看了看――前头已经有大大小小、密密麻麻不知多少具神像，铺陈在山野之上！</br>　　有道金黄色的‘溪流’，从诸道山脉的最高峰上流淌而来，蜿蜒于十余人所处的这座小山前方，溪流里淌出的黄金河水，浸润了漫山遍野间铺陈的部分塑像，将那部分塑像也染成了金黄色。</br>　　前方，大抵就是自己此行的尽头了……</br>　　‘道士塑像’看着前方山野间随意散落的塑像，内心生出了某种预感。</br>　　他低头看向扛着自己的十余个人，想看看它们会最终把自己置于何处？自身被丢在山上之后，最终又会有怎样遭遇？</br>　　却在这时，一阵低低的哭声传进他耳朵里。道士塑像闻声猛地抬头，循声望去，就见雾气隐隐之间，三五具与他泥胎装束差不多的塑像被丢在山道的尽头，只不过，那些道士塑像未有戴冠，而其头上还戴了一顶帽子。</br>　　哭声正出自于那五尊道士塑像中间的那具。</br>　　未有戴冠的年轻道士塑像低着头，呜呜地哭着。</br>　　其肤色正常，栩栩如生，与周围那几个已经渐渐干涸，‘肤色’变为灰白泥色的道士塑像完全不同。</br>　　被扛在杠子上的戴冠道士塑像，看着那未戴冠的年轻道士塑像，他的眼神变得更加悲哀，口中竟发出了人声：“怪我识人不明，竟与妖人偕行，误了你们性命。</br>　　今下咱们师徒，都同死在这荒山之上，下辈子，师父给你们当牛做马，弥补罪过……”</br>　　听到被自己等人扛着的道士塑像，口中竟发出人言，那十余个人依旧神色木讷，其中只有一个身材稍矮些的男人回过头来，看了神台上的塑像一眼。</br>　　那道士塑像说过话后，便低下了头去。</br>　　身高稍矮的男人此时似有所感，转回头去，仰头看向了天穹。</br>　　天穹之中，不知何时飘转来一片金云，那片金云在矮小汉子向其投去目光之时，倏忽间似一道绸带般飘转而下，在扛着道士塑像的人群里弥散而开！</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