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0、大江东去，明月还来（五）（2/2）

    咔嚓，咔嚓，咔嚓……</br>　　细微的破碎声传入幽暗无光的世界里。</br>　　寂暗世界中，便响起了一阵一阵悠长的呼吸声。</br>　　“呼……”</br>　　“咝……”</br>　　这徐缓呼吸声的频率在某个瞬间忽地紊乱了一个瞬间，紧跟着，便有心跳声、血液的流动之声在这黑暗中响了起来。</br>　　伴随着此种种声音的交响，整个幽暗世界霍然大亮！</br>　　苏午张开眼睛，入目即是一片湛蓝湛蓝的苍穹，这般明净澄碧的天空，令他有刹那的失神，刹那之后，他站起身来，看到脚下纵横交错的一根根漆黑树木纸条，看到四面皆有似是天造的、又似是人为一般的由无数树枝编织成的‘高墙’。</br>　　他身形轻轻一跃，便跃上那枝条盘绕的‘高墙’之顶。</br>　　从高墙顶上往下俯瞰，就看到了一颗从黄泥大海中央拔升而起的巨树，这棵漆黑巨树深深扎根于已经干涸的、曾经的‘人种池’内，它的树冠就盘绕成了苏午置身的这座巨大‘鸟巢’。</br>　　眼中所见诸般情形，叫苏午心生明悟。他未及细思，便见澄澈天穹间云气翻腾，那滚滚云气之后，却隐隐有裂缝显现，继而在整片天幕之上迸发开去。</br>　　――这片女娲牌坊之后的世界，已有毁碎崩塌的迹象了……</br>　　苏午心念飞转，看到那云气之后一道清光长河里流淌着一个个正气符文字，那些正气符文字聚作舟船，载着一个鹰钩鼻的青年人，转瞬临近了他的身畔。</br>　　青年人颧骨高耸，眼窝深陷。</br>　　眼窝之中的双眼，已完全化作了两口清光弥漫的窟窿。</br>　　载满清光的两个窟窿眼里，分别盘转着两个正气符文字‘眼’与‘睛’。</br>　　看来舟船上的青年人面容，苏午面露笑意：“而今看来，阁下总算是走上正道，开辟出了这‘正气符’的修行体系了。</br>　　我还记得，我当时将自身葬在了轮回之肠中，希望有朝一日能从死中得活。</br>　　今下看来，却是阁下救了我一命？</br>　　这副躯体内蕴秘藏比我以往更加强横，本源雄盛犹如人中之龙，连我先前种种修行，亦尽未丢失，乃至于‘人王体魄’修行更进一步，从‘初醒’晋至‘全醒’的层次……</br>　　是青苗、黑虎、邵道师他们都带着我身躯各部分，回转了轮回之肠中？”</br>　　钟遂看着站在站在鸟巢之上，身形越发雄壮英拔、面容越发俊朗脱俗的苏午，感慨着道：“一切恰如苏师先前所做的种种准备一样――</br>　　你散播出轮回的故旧，而今尽皆与你在轮回之中再聚首。</br>　　正因你从前之作为，才能有今时之‘转死脱生’、‘化石为人’了。”</br>　　“转死脱生，化石为人……”苏午略略沉吟，看着钟遂眼眶里的那两个正气符文字，又道，“茅山初祖大宗师，今下可已身在轮回之中？</br>　　我当时托一位故人，将他的遗蜕带出轮回，并且将自身所有的一种‘故始祭痕――冥冥之息’暂时寄托在他的遗蜕之中。</br>　　以我那几位故旧本身的力量，虽然脱离轮回，但想要在跨出诸多时空留影、冥冥罅隙，也是绝无可能。</br>　　所以我将冥冥之息寄托于大宗师遗蜕之中，以期望他以后如有托生之日，能借助我所寄托‘冥冥之息’，带我的故旧们重归轮回世界中。</br>　　后来我在梦中，见到了有大宗师气息勾连的一个中年男人，他乘‘冥冥之息’，入我梦中……</br>　　茅山巫初祖大宗师，想来也已经来到轮回之肠里了罢？</br>　　我以魔身种道大法将自身头颅栽入三清之肠内，除了这位大宗师之外，不会有第二人能助我脱出三清之肠，转死为生了。”</br>　　“苏师算无遗策。”钟遂点头道。</br>　　“你缘何称我为师？</br>　　我并没有甚么可以教你。”苏午笑着向钟遂问道。</br>　　钟遂向苏午深深作揖，道：“如非苏师点拨，我不知蹉跎多少岁月，才可能走入自身的正道之中。你于我自有授业之恩。</br>　　更何况，你将一身道门修行见解，尽数留给了我。</br>　　若没有这般高深，远迈而今天下道门的修行真知，我亦无能练成‘正气符’。</br>　　是以，我自该称你作‘师父’。”</br>　　闻听钟遂所言，苏午一时哑然。</br>　　他在后世首先接触到了‘诡狱’，继而由诡狱接触到正气符，后来又算定了钟遂即是‘素王’，只是见其在此一重时空之中，隐隐有走入歧路，蹉跎光阴的迹象，是以出言点拨对方，他倒是未有想到，自己与钟遂还能有这般师徒因果。</br>　　苏午全然是在‘借花献佛’。</br>　　而且是将本属于佛陀的花，献给了佛陀。</br>　　片刻后，苏午摇了摇头，与钟遂说道：“我借着某些便利，提前了知你未来之成就，你之成就本属于你自己，与我之点拨，想来没有太大干系。”</br>　　“我的成就是我自己的。</br>　　你的点拨是你自己的。”钟遂笑了笑，说了两句意味莫名的话。</br>　　苏午闻言笑了笑，也终究未再多说其他，转而看向裂缝弥漫越来越多的天穹，道：“我以背阴庙系封押的‘天母八轮’之中，‘天母孕育世界大轮’已经彻底破碎消无了。</br>　　看来是阁下与他们，借了女娲的力量，来助我‘化石为人’？</br>　　谁带阁下来这女娲牌坊世界之中的？</br>　　王传贞？</br>　　还是……”</br>　　苏午说到最后，语气有些犹疑。</br>　　他记得，今时红哀会的‘哀主’，好似已不再是‘王传贞’，而是名作‘胡苏苏’了――王传贞去向何地，胡苏苏又是哪个？个中因果，苏午未曾深究过，也不甚明晰。</br>　　“能引召女娲牌坊降临的，唯有负有皇母直系血脉的红哀会哀主而已。</br>　　引我来此女娲牌坊世界的，自是如今红哀会的哀主-胡苏苏。”钟遂眼窝里的两道正气符转动着，他借着这两道正气符，补充了自己的一些色相感知，能看到世界诸般色相，但当时在彼岸所见，他仍旧难以记起，“苏师是不记得这位红哀会的哀主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