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1、“季行舟”（2/2）

    大道符层层叠叠沾附于虚空中的裂缝之上，令裂缝弥合。</br>　　这片被绿树与高山环抱的别墅区里，被苏午掀翻的废墟当中，那身首两分的尸身陡然间坐了起来。</br>　　无头尸体在四下寻索良久，终于找到自己滚入倒塌砖石缝隙里的头颅。</br>　　它掀开压在头颅上的大块砖石，将头颅安在脖颈上，双手不停拨转头颅，调整角度，总算对正了头颅与脖颈间的切口。</br>　　一个个蚯蚓蛇虫般的云芨文字从脖颈上浮现，缠绕在那道散发出森寒死寂气息的切口之上，欲将切口弥合。</br>　　众多云芨符尝试许久，却无法将沾染着‘厉诡刑杀法性气息’的伤口真正弥合丝毫，张永生的尸身反而在此过程中逐渐腐烂，流淌出浓烈的腐臭气味来。</br>　　片片尸斑从他的面部、颈部、被衣衫遮盖住的胸腹部显露。它的内脏开始鼓胀，破碎，一股股脓水从周身九窍中流淌出，连眼眶也在短瞬间内凹陷了下去，两颗眼珠化作一股青绿脓水，从眼皮底下流了出来。</br>　　厉诡刑杀法性斩杀之下，连厉诡都无可避免地走入长时间的死寂。</br>　　今下张永生的身躯都未曾成为厉诡，只是沾染了‘想尔’的未知之诡韵，又如何能抗御住厉诡刑杀法性的斩杀？</br>　　它见这具身躯上的伤口终究无法被弥合，连身躯都已在彻底腐烂的边缘，索性不再理会身上的伤口，转而走到被绿树环绕的另一座独栋别墅里，从车库中开出了一辆跑车，沿着盘山公路穿梭于群山之间。</br>　　即将行至山脚下的时候，张永生看到了道别凉亭里聚集的十余个男女。</br>　　那些人都戴着红帽子，穿着黄绿色马甲，同属于一个旅游团。</br>　　他们在凉亭中争论着甚么，言语、神色颇为焦躁。</br>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br>　　“打治安电话，那边明明说会派人过来救援，但咱们等了这么久，也不见有一个人过来……”</br>　　“山脚下根本不是长安城！</br>　　反而接着另一座山――咱们是在长安南站下车的啊――是去的终南山啊，怎么下了山一切都变样子了？！”</br>　　众多中老年人议论着，根本就未注意到有辆跑车靠近了他们这边。</br>　　直到那辆跑车在凉亭前停下，才有人转头看向那辆跑车。</br>　　跑车剪刀门打开。</br>　　驾驶位上，有一具泡在尸水与沾满油渍的衣衫里的白骨骷髅，那具白骨骷髅冲着众人张开口，发出呼唤声：“张永生！”</br>　　看到跑车驾驶位上坐着一具白骨骷髅，旅游团里的人们一下子惊吓得头发都竖了起来，他们陡地听到那具泡在尸水里的白骨骷髅，冲着自己呼喊出声，更吓得僵立在原地，惊恐大叫起来！</br>　　“啊啊啊啊！”</br>　　“鬼啊！”</br>　　“终南山有鬼！”</br>　　许多还未注意到有跑车停在道边的人们，此下看到同伴惊叫起来，也都纷纷回头，一回头就看到了那坐在跑车里，白骨手爪把着方向盘的骷髅！</br>　　他们同样惊恐不已，大叫着各自逃跑！</br>　　张永生的骷髅骨架坐在跑车内，看着那些四散逃跑的人们，下颌骨一张一合，内里不见了那道贴着紫黑符的舌头，但它口中仍旧能发出声音：“你们都应我了，你们都是张永生啊……</br>　　都是张永生！”</br>　　话音落地！</br>　　四散奔逃的人们背后飞快浮现一缕缕因果丝线，那些因果丝线聚集成模糊的形影，一个个人形向着从跑车里钻出来的骷髅上不断沾附着，骷髅上长出苍白的筋膜、血红的肉芽，肉芽里血管丛生，上有皮膜逐渐覆盖！</br>　　转眼之间，骷髅骨架又长成了张永生的模样！</br>　　他脖颈上的切口早已无影无踪！</br>　　那些慌不择路、四面奔逃的人们，此下倒在公路各处，变成了一滩滩泡在各色衣衫里的腐臭尸水！</br>　　张永生将自己死亡的因果，移转到了这些人身上。</br>　　借助这些人的因果，回溯出了完好无损的自身！</br>　　“苏午夺去了部分与我们相关的因果，祖师，我们唯有抹灭了他，夺回那部分因果，再作筹谋！”张永生抬起右手，看着自己右手掌心，阴森森地开口说话。</br>　　伴随着他话语声落地，在他右手掌心里，忽然浮现一只朱紫的嘴唇。</br>　　嘴唇张开，隐隐显出内里贴着黑紫符的舌头：“吾今汇集天下名山大川，是为追究唐时因果。</br>　　吾在唐时，借天下崇佛抑道之机会，铸炼地上天庭，几乎功成。</br>　　而今如能重回唐时，炼造天庭，大有可为。</br>　　除此之外，一切种种，皆小事耳。”</br>　　“他拿去的因果，正是我要送给他的。</br>　　让他去追究消失的三月，让他去追究消失的龙虎山罢。”朱紫嘴唇说过话，便又紧闭了起来。</br>　　张永生凝视着那张朱紫色的嘴唇，他神色憋闷：“先前是祖师令我去抹除‘漏洞’，抹除与‘消失的三月’相关的那个人――而今却又称是您正要将这因果漏洞相送给他……</br>　　这岂不是自相矛盾？”</br>　　在张永生掌心里的朱紫嘴唇再未言语，只是诡谲地笑了笑，便自他掌心里消去了影踪。</br>　　――</br>　　现实中。</br>　　荒僻的公园内。</br>　　苏午、陶祖、洪仁坤坐在公园凉亭内，那张永生与朱紫嘴唇的对话，皆被三者借助渺渺之发一字不落地听了进来。</br>　　先前苏午未有彻底灭杀张永生，一是自知不能做到，二来也是要借助张永生来窥探那一处昏冥世界中的情形。</br>　　而今随着张永生掌心里，那道朱紫嘴唇诡谲地笑了笑，苏午留在张永生身上的因果勾牵，也就此被彻底抹除。</br>　　凉亭里的三人沉默了一阵。</br>　　洪仁坤烦躁地搔着头皮，首先出声：“最烦这些说话不清不楚的东西，听不懂，听不懂，感觉要再长出一个脑子来！”</br>　　他说着话，直接起身走出了凉亭。</br>　　陶祖看向对面的苏午，叹了口气，开口道：“我们既然听到了想尔所言，想尔所言便也未必是真了。</br>　　但确也未必就是假的。</br>　　具体如何，还需看你自己的选择。”</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