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4、斗法盛会（九）

    “大汉道士……”</br>　　闻听苏午所言，神视一时似是想起了什么，皱眉沉默了下来。</br>　　自半月以前开始，下名山大岳之中，皆有自称为授得‘大汉道士符箓’者显现形迹，流窜四方。</br>　　因为这些‘大汉道士’的出现，‘金刀之谶’都有再度抬头的趋势。</br>　　这些大汉道士与金刀之谶搅和起来，更不利于道门大兴，下道门对‘大汉道士’的出现，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遮瞒其存在之消息。</br>　　神视作为道门五魁‘众妙宗’年轻一辈最菁华弟子，自然知晓一些与‘大汉道士’有关的事情，但他也未想到，那些大汉道士蔓延的速度如此之快，‘大汉道士符箓’如此凶怖，而今已在帝国臂腋之处显出影迹，更是以‘旱魃之灾’这种恐怖灾祸的形式显现！</br>　　他低眉沉思着，听到‘张前辈’又缓声道：“此种种自称为‘大汉道士’者，看似是人，实则为诡。</br>　　诸般厉诡群起，若再不出手大治，恐下乱矣。”</br>　　神视闻声抬目看了看苏午，继而将目光看向远处——彼处血河纵横分裂开的山石土地之上，几个不良人躲在荒林中，其中有个瘦削的不良人正于书册上奋笔疾书，将苏午当下之言尽皆交待了下去。</br>　　神视心底叹了一口气。</br>　　他更知张前辈这是在借与自己对谈之机会，传达消息于外，叫京城里的圣人能对当下情形更多些了解。</br>　　这位前辈不站佛道二门任何一边，而在今日以后，他站在哪里，都必将令下诸般法脉瞩目——他自身已然成为举足轻重的一方。</br>　　“前辈道法通玄，佛谛深彻，已得此正宗显教二门真味。”神视心头骤起一念，他抬眼注视着苏午，鼓足勇气开口道，“但我观前辈，其实对道门更中意一些。</br>　　今乃大争之世，佛道二门必会分出胜负。</br>　　不知前辈会站在哪一方？”</br>　　“佛道二门之争，谁胜谁败，今下并非我所在意的事情。</br>　　我不站二者任何一方。</br>　　我站下苍生。</br>　　而今亦希望下有识之士，尽能站在下苍生的一方。”苏午眼神恳切，回复神视道。</br>　　他的眼神，叫神视陡地一个激灵，好似有种身陷迷途之时，抬目往前那直通向前方的道路尽头，默默等候的老父亲的感觉。</br>　　神视自惭形秽！</br>　　他低下头，喃喃自语：“不站任何一方，便注定无有朋党，前路亦将独协…”</br>　　“我倒是不觉得孤独。</br>　　你不必担心，当下你我这番言论，不会叫那些不良人听见，不会落入禁中圣饶耳里。”苏午笑了起来，在这瞬间，他身后伸展开的千百条臂膀，尽皆张开五指——穹之中，雷霆激荡！</br>　　灿白雷霆自顶直落而下，犹如一道道神剑，落入苏午身后张开的一道道手掌中！</br>　　百千条手臂紧攥着一道道雷光，在涌激雷、赤地千里的景象中，将那一道道化作神剑的雷光投掷了出去——</br>　　轰隆隆！</br>　　轰隆！轰隆！</br>　　一道道神剑直插入雍凉二地各个龙脉交织的节点，栽入地脉穴道关窍之间，封绝了雍凉二地龙脉关窍的运转！</br>　　雍凉二地，近千里方圆之内，那不断运转的龙脉在此瞬陷入沉寂。</br>　　在众生眼中，或许本就是静止的大地，在此瞬真正‘静止’了下来，人们于行走于这片大地之上，未曾感觉到有丝毫异样。</br>　　苏午立于老龙山顶，身后百千条手臂尽皆消失无踪。</br>　　神视在这刹那想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他抬眼看向苏午，张口欲言：“前辈，我、我——”</br>　　他的话未能出口。</br>　　苏午左手食指曲起，指关节朝叩了叩，在穹隆隆雷声中，他这曲指叩击的动作显得微不足道，他微微张口，轻轻出声：“风来。”</br>　　呼！</br>　　地间骤起惊风，飞沙走石！</br>　　原本只有雷光疾走的老龙山顶空上，腥烟卷荡，传彻千里，席卷了整个雍凉！</br>　　魏洪一手扬起袍袖，遮住那些被狂风卷打过来的石子，同时屈膝跪压住那写了半页字迹的书册，他看着狂风中反而越发鲜明的那道身影，眼中的震骇已化作了完全的敬服！</br>　　他奋笔疾书：“是日，张魁首于老龙山祈雨。</br>　　指叩门，呼曰：风来。</br>　　大风即来，吹彻雍凉！</br>　　又曰：云来。</br>　　团云汇聚，穹尽墨！”</br>　　魏洪抬目看向顶，似有一块黑色幕布被无形大手从远空拉扯向了近处，继而覆向魏洪目不能及的际线尽头！</br>　　墨色穹下，苏午一手并成剑指，齐眉而出：“背阴大帝有敕：急降雨，没地半指！”</br>　　一声令下——</br>　　咚！</br>　　穹陡发巨响！</br>　　那些在穹中缭绕的雷霆猛然汇集于一处，而后骤然爆发开来，从老龙山顶上空，铺满了雍凉二地顶上苍穹！</br>　　雷光一瞬显现，一刹又消止！</br>　　紧跟着，狂风呼号之下，黑下的雍凉，陡然迎来一场豪雨！</br>　　哗啦！哗啦！哗啦！</br>　　浩风大雨瓢泼而下，浇灌着龟裂的大地，那在大地之上横亘的龟裂纹中沸腾的血火，在这场豪雨之下，纷纷沦灭！</br>　　雨水郑</br>　　苏午转头看向丹加、晴子等人，向她们点零头：“我去抓那旱魃过来，你们在这里暂且留候。”</br>　　丹加抿嘴轻笑，应声道：“好。”</br>　　“你多心！”江莺莺紧张地道。</br>　　苏午回头看了眼身旁的神视，一手搭在神视肩膀上，在神视激动得几不能自持的目光下，苏午陡然披上一身盘绕群龙的冕服，他双臂化作龙臂，头颅亦作龙首，脚踩着那一座座延伸向顶的、由无数厉诡堆积形成的石阶，裹挟着神视走进了穹顶喷薄的雷池中！</br>　　时有不良人魏洪记录道：“张午魁首身化龙首神灵，入云中，万诡摧倾，旱魃伏诛！”</br>　　——</br>　　时近午夜，已临子时。</br>　　几间简陋夯土房屋叠砌成的院落里，一间房屋门前，白发老者搬了个矮凳坐在门前，不时抬望穹，见穹里星辰隐隐，月朗星稀，分明是一副没有雨水的景象，他不禁叹了口气。</br>　　他在门前已守候了一二个时辰，此下都临近子时了，却仍未见有先前在田里见到的青年所的降雨之迹象，内心开始有些焦灼，喃喃低语道：“雨水呢？雨水呢？</br>　　不是午夜就会有雨吗？</br>　　哎……何必诓骗我一个乡野老儿？”</br>　　他正念叨着，侧面堂屋门后传来一阵响动，紧跟着一个瘦削的中年人光着膀子，仅穿了一条裤子，从推开一条缝的堂屋门里钻了出来，中年人匆匆去到茅房中解过后，又睡眼惺忪地折返往堂屋。</br>　　其半路应是听到了老者的念叨声，侧头见白发老者坐在居室门口，便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唤道：“阿耶，你不去房里休息，在这里坐着干甚么？”</br>　　那白发老者，显然是这中年汉子的父亲。</br>　　汉子揉过眼睛后，更清醒了些，看着唉声叹气的父亲，又道：“你不会将那田间碰到的人所言当真了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