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3、劈山救母（完）

    法性玉桥此端、‘龙华神树’之下，身若羊脂白玉的天后结跏趺坐，她的身影似真似幻，此下看似是坐在华山巅顶、龙华神树之下，实则一只脚已经踏上法性玉桥，直往彼岸而去。</br>　　她眉头微蹙，对于‘想尔化身’趁势迈上自身建构的法性玉桥，也往其自身的彼岸横渡而去的作法，显然甚为不满，但此岸、元河、彼岸之间，充斥着太多变数，她还需为自身在元河中凝聚‘彼岸’，却也无暇顾及此时‘想尔化身’趁机而来。</br>　　于天后而言，那‘三不在’境中的最大变数，即是‘彼岸佛陀’！</br>　　所有成佛者，其实尽皆成为了‘彼岸佛陀’――这般隐秘，对天后这般层次的人物而言，其实也早不算是甚么隐秘。</br>　　若非早知道此隐秘之事，她又何必如此苦心孤诣，筹谋自身死后数十载，借鲁母寄生大唐之机，诞‘龙华树’，破华夏根脉，使‘龙华树’最终长成？</br>　　龙华神树，即是她为了遮蔽佛弟子与‘彼岸佛陀’之间的紧密牵连，特意养育出来的！</br>　　所以龙华树长成，才有‘龙华初会’。</br>　　借着龙华树长成的这个刹那，一切种种尽被遮蔽，连彼岸佛陀都无从探知‘天后’的所在，‘天后’才能架通法性玉桥，直越元河，在元河某处选一个位置，从容筑造自身的彼岸！</br>　　至‘她’踏足自身的彼岸之时，龙华初会彻底完成，她成佛陀，与‘彼岸佛陀’并列！</br>　　此后又会有龙华二会，天后于彼岸之上，完成积累，令那一尊‘彼岸佛陀’彻底寂灭，自身即成无上唯一真佛！</br>　　她的步步谋划都精确无比，也确算得上是一代枭雄。</br>　　只可惜，越精确的计算，便越难承受某一个步骤行差踏错的代价――天后光滑如白玉的背脊上，一缕缕玄黄色根脉盘绕其上――一张薄薄的人皮渐渐从那些玄黄根脉覆盖的区域生长了出来，那张‘人皮’逐渐变得饱满、逐渐生出骨骼，他的五官、身形都变得立体而鲜明起来。</br>　　天后借龙华树长成，而再度下生人间。</br>　　苏午借龙华树与自身根脉勾连，乃降因果于天后身上，在天后身上，又修出了另一个‘自我’！</br>　　面貌英俊，身形雄壮的‘苏午化相’，与天后背靠着背，他仰头看着身前万丈高的龙华神树，眼神平静，璀璨纯净、无垢光明的法性大日从他头顶猛然举升而起――他将双手合十了：“既有法性玉桥，不妨也渡我这法性，并至彼岸，一同成佛――”</br>　　轰！</br>　　无边红日光遍天遍地播撒！</br>　　红日光中，响起一阵阵低吟高唱之声：“生死大海，身作舟楫！</br>　　无明长夜，我为灯炬！”</br>　　赤日熊熊，碾过法性玉桥，借那道法性玉桥越过了此岸，于此岸第一峰上绽放盛烈神光，每一缕光中皆有着苏午的法性、皆带着苏午的自心，这光芒借此岸第一高峰，一瞬间照彻了苦海！…。。</br>　　挣扎于苦海之中的亿兆黎民，在这一刻，尽有心神忽恍之感，仿佛看到了一轮红日冉冉升起！</br>　　已在元河之中寻找到合适的、可筑造彼岸之河域的天后悚然而惊，她扭身回看，看到此岸最高峰上，举升而起的那轮红日，她美丽的面庞一瞬间变得扭曲狰狞――</br>　　这哪里是要横渡彼岸？！</br>　　这是要带着万众苍生，一同迈过彼岸！</br>　　甚么样的彼岸能容得下数量如此之巨的苍生？！</br>　　而在此岸第一峰顶举起那轮赤日之时，与那轮赤日隐有因果勾连的元河彼处，一道由无数人形叠合、堆砌成的河岸之上，结跏趺坐、身披金色法衣的‘佛陀’，亦陡然出现在了‘元河尽头’！</br>　　这下子，随着苏午显映法性，落在此岸之上，彼岸上的那尊佛陀亦骤生感应！</br>　　他成为了天后的彼岸！</br>　　天后再无法遮掩自身与这彼岸佛陀之间的因果，‘她’无从再去筑就独属于自身的彼岸了，要么此时投向彼岸佛陀，与从前其他诸多证就法性的诸僧一般，成为‘佛’的一部分，要么就断碎法性玉桥，令一切从头来过！</br>　　‘她’筹谋了如此之久，好不容易就见到成功的可能！</br>　　如今――却又要从头来过了！</br>　　滔天的恨意冲击着天后的理智，她在这个刹那，竟一时没有动作――而借法性玉桥至此的想尔化身，却是毫无犹豫，猛然间化作一道生有鸟喙的‘雷公厉诡’，张口吐出一道龙爪神雷，就要将天后摧下法性玉桥――它却要独占法性玉桥，借法性玉桥直冲向自身的彼岸！</br>　　那彼岸佛陀，也只将天后、苏午锁定作目标，却浑不在意放走想尔化身一个！</br>　　嘎啦！嘎啦！</br>　　此时，华山顶上神树再生变化！</br>　　十二道主支之中，又有一道主支不断虬结旁支，不断延伸拉长，被玄黄色根脉盘绕着，一瞬间越过了苦海，高过此岸第一峰，与那道法性玉桥并行着，直抵向天后的‘彼岸尽头’！</br>　　唰啦啦啦！</br>　　那玄黄枝条上，渐渐浮凸起一个个交叠的人形。</br>　　所有交叠的人形聚化了一柄不知有多少丈长的巨刃，巨刃横于法性玉桥之前，将彼岸佛陀与天后、想尔化身作了分野！</br>　　这第三根主支所化的巨刃，即是华胥氏栽入龙华树根伤口之中的‘十灭度剑’。</br>　　但此时的十灭度剑，系神树的一部分，威能比之从前，却又提升了诸多！</br>　　巨刃分出一支，落在天后手中――天后看了看彼方尽头静静伫立的彼岸佛陀，再看向手中漆黑的剑刃，已知苏午不惜损伤那已为他所有的‘神树’元气，也要递此刃过来的目的是甚么！</br>　　她面罩寒霜，一刀斩碎想尔化身所化‘雷公’引摄来的雷霆，于法性玉桥上持刀迎向想尔化身！</br>　　同一时间！</br>　　神树主干顶上高悬的那轮炼日中乍然生出一张苍白的、没有五官的人脸，那张人脸映照出了‘原天三垣门户’，于是，‘原天三垣门户’便被人脸完全禁锢了起来，这道‘原天三垣门户’就此被封锁，其中再不可能有想尔化身走出，布置下甚么阴谋后手了！…。。</br>　　而神树之下，苏午抬目向登临华山顶的慧沼、陶祖、洪仁坤、鉴真说道：“请往此岸去，至此法性玉桥桥柱下，伐断此柱，摧倾此桥！”</br>　　他伸手一指那从天后玉身前绵延向无尽虚空间的法性玉桥，如是说道！</br>　　陶祖、洪仁坤、鉴真等众立时会意，陶祖咧嘴一笑，刹那间化作一轮赤日，穿越无尽虚空，临于此岸群峰之上！</br>　　他降临至此岸后，便从此岸伸出一只手来，一把薅住洪仁坤扎成马尾辫的头发，将之亦拽到了此岸去，二者相互咒骂着，攀爬诸峰，飞快抵尽那支撑法性玉桥的柱石之所在；</br>　　慧沼双手合十，脑后巍巍灵山周围，神秀、慧能诸僧圆光裹挟法性，同往此岸而去。</br>　　而慧沼看了看身旁无动于衷的鉴真，犹豫了一下，正想向其提出，自己可以搭对方一呈，令其暂至彼岸之时，苏午转回头来，又与鉴真说道：“长老留在此地，稍事歇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