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4、“五狱”

    沟壑深渊之底。</br>　　巨石嶙峋，诸多裂缝如树叶叶脉一般横亘于沟壑之中，遍处铺陈，营造出满目疮痍的惨景。</br>　　苏午置身于这沟壑之中，便观见了被他一斧劈碎的华山根脉，犹如玉髓一般、似龙蟒一般粗壮的龙脉在碎石与裂缝间若隐若现，一丛丛龙脉的断口处渐有化为石质、沦为凡俗的趋势。</br>　　众人目光流连于这片深渊沟壑中，分辨出了此间究竟有几道华山主根被斩断，便又都将目光投向了苏午，等候着苏午发话。</br>　　“如今汇集两京诸地龙脉地相神灵密藏，于我而言，修补当下的华山山根已非无法办到的事情，诸位对此可以放心。”苏午环视众人，开口说道。</br>　　他话音落地，慧沼、神秀等僧侣内心原本还隐隐生出的担忧，也跟着消散一空。</br>　　临于此深渊之底，陡见这些触目惊心的断碎龙脉，慧沼等人心中也难免生出无力回天之感，但如今听到苏午再次做出保证，他们心中隐忧自然被打消。</br>　　苏午感应着众僧稍微放松的气息，他的目光落在神秀、慧能、慧可等只以性灵存世、肉壳已然故去的高僧大德身上，又道：“华山根脉断续，于今时而言，既是绝大危机，同样内中亦蕴有绝大机缘。</br>　　诸位应知，我于朝廷之中，忝为不良帅，察禁天下诡事。</br>　　如今不良人已有稍许收获，镇压了长安周边地域不少厉诡――但如今不良人的手段，也不过只是以符、法咒等种种手段，短暂封押这些厉诡数个月的时间而已，数个月之后，符、法咒未能消散，这些厉诡便有了复苏之机――假若厉诡复苏此起彼伏，所谓查禁天下诡事，便也成了一个笑话。</br>　　是以，我拟以五岳名山作为封禁厉诡之牢狱，以此五大狱，收容东南西北中五方凶邪，而后将天下名山大川，尽皆扩容作天下镇诡之所。</br>　　以地相龙脉之力，参合黄天神韵，可以保证填入山狱之中的厉诡，在数百年乃至千年以内，俱没有复苏的机会。</br>　　如此，‘天下无诡’，也就指日可待。</br>　　并且如今天下名山大岳之中，多有‘紫籍天官’厉诡占据，今下想尔尚因与我订立承诺，被承诺约束，无从役使天下紫籍天官群起，涂炭生灵，此诸般所谓天官，必然暂时会陷入沉寂之中――至少，这道名单上的紫籍天官，于一时之间亦不得复苏。”</br>　　苏午说着话，黄天法旨垂下玄黄神韵，其上三垣三帝、五部尊、七圣等紫籍天官尊名之上，隐隐流转天意神韵。</br>　　他将法旨上罗列的紫籍天官名单展示于众人，而后又道：“所以，开辟天下名山大川作山狱，亦是在不断剪除想尔羽翼，封押天下紫籍天官，更利‘天下无诡’。</br>　　我有此设想，不知诸位意下如何？”</br>　　神秀听得苏午这番言辞，自知苏午当下所言，已是其深思熟虑后的结果，他更留意到苏午的目光频频看向自己以及慧能、慧可等肉身入灭的僧人――神秀大约明白了西天教主心中的成算。</br>　　他将双手合十了，向苏午躬身行礼，道：“‘天下无诡’，此无上大誓愿，哪怕只是短暂成就，亦能利益众生。</br>　　贫僧愿成全教主誓愿，为此‘天下无诡’的宏愿效力。”</br>　　脸容黑黄枯瘦，如同一位田间老农的慧能亦跟着向苏午躬身行礼：“教主须要贫僧等做些甚么？”</br>　　“我欲请诸位将法性移转至此华山山狱之中，以此山狱为‘西天世界’、‘大雷音寺’，在此间参修佛法，以为人间永镇恶诡。</br>　　不知各位以为如何？”苏午一指脚下遍处裂隙的华山龙脉，扬声向神秀等诸僧说道。</br>　　神秀眉毛抖了抖，身形躬得更低，唯有脑后圆光巍巍如山岳：“贫僧愿往。”</br>　　“发菩提心，行菩萨道。”慧能道。</br>　　慧可咧嘴笑着点头：“此是成佛正道，多谢教主，为贫僧指明前路！”</br>　　群僧在此三僧之后，纷纷出声附从。</br>　　在这潮水般的附和声中，苏午伸出双手，抓向沟壑碎石间裸露出来的、令人望之触目惊心的断碎根脉！</br>　　他的双手化作了一丛丛犹如玉髓的枝条，地相神韵在那道道玉髓枝条之上萦绕着，无数道玉髓枝条缠绕住了那些断碎的根脉，其中流转的地相神韵浸润着那些渐渐沦为寻常石块的断碎根脉――</br>　　于此地相神韵一遍一遍地浸润之中，断碎的根脉逐渐复苏，逐渐由寻常寻常转作如玉髓一般的龙脉，这龙脉亦开始似是液体一般开始流动！</br>　　诸多断碎龙脉在沟壑之底流动着，交汇着，由此变得完整！</br>　　轰隆隆！</br>　　华山根脉恢复流动，断碎的龙脉终于完全接续了起来。那被巨斧劈斩开的漆黑裂缝，亦随着龙脉游移、拉扯，而一寸一寸、一丈一丈地逐渐向中间合拢――</br>　　巨石滚落、草木催倾！</br>　　此时华山根脉已得修补，不再需要苏午做些甚么。</br>　　但他之所图，本也不只是修补当下的华山根脉――他的身躯一丈一丈地拔高，朝着华山山顶攀越。</br>　　拔高的身躯化作苍翠的神树，神树撑起硕大的树冠，遮蔽苍穹！</br>　　这宏伟庞大，仿佛能支撑天地的神树，根系深深缠绕、扎根于那逐渐并拢沟壑下的华山根脉当中！</br>　　轰！</br>　　当巨树的根系深扎于华山根脉之中的时候，一团团玄黄的火焰便从神树树顶那轮大日之上泼洒而下，沿着神树苍翠的树身，蔓延至神树根部，继而在华山根脉之内流转了开来！</br>　　“搬山！”</br>　　神树主干之顶，昭昭神日之中显出苏午的面容，苏午垂目看向那一道道飞腾出合拢的华山沟壑之底的人影，开口向刚刚落于华山顶上的陶祖喝道！</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