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2、镇魔大醮

    褚豆神色言辞间难掩激动。</br>　　站在吴道玄身旁的季行舟，看了看苏午的神色，在此时忽然开口说道：“虽然霜炼群神图临摹起来，倒没有太大困难，但这般‘生人甲’，想要锻造一宗出来，消耗的人力物力却极大。</br>　　而今一宗普通甲胄的消耗已然甚大。一宗‘生人甲’，更需要调遣佛道二门弟子，力同心，更须有兼有佛道修行的人来主持整个函甲仪轨，居中调度，综合诸般符、愿咒，牵引天理，融汇神韵。</br>　　如此种种程序流转下来，锻造成一宗生人甲的消耗，乃是一宗普通甲胄的百千倍。</br>　　欲要以生人甲造就一支万千人的威武之师，怕是可能性极低。</br>　　并且，神工局中，人才稀少，此亦会制约生人甲的量产。”</br>　　褚豆闻言沉默着，陷入了深思之中。</br>　　苏午在此时道：“万事开头难，而今第一宗生人甲成功造就，诸位已然开了一个好头。”</br>　　他心底亦清楚，季行舟所言制约生人甲量产的最大因素，就是能兼容佛道二门修行，理通诸般神韵变化的人才，似此般人才，除了苏午以外，在今时的神工局内，只有季行舟一位。</br>　　不过，在这神工局、不良人之外，能够交融佛道二门修行，理通诸般神韵变化的大神通者，苏午身边倒有不少。</br>　　譬如鉴真、神秀、慧沼，譬如陶祖、洪仁坤、李含光等等。</br>　　他们虽然各自修行根基不同，或以佛法为根，或以道法为根，但最终殊途同归，尽皆登临于此岸之上，至于此岸之上，再回看佛道二门修行，便可谓是洞若观火，纤毫毕现了。</br>　　用他们来交融符愿咒，牵引天理，勾连神韵，却再合适不过。</br>　　苏午心中自有成算。</br>　　不过当下却不适合将他心中的想法说出来。</br>　　他将铁桌上的‘霜炼甲’整理好，请工匠将之放入箱中，继而将那口箱子交给了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这边动作的褚豆，说道：“此第一宗生人甲，理应献于圣人。</br>　　圣人而今召我进宫，便正好将这‘霜炼甲’呈于圣人面前。</br>　　褚将军，还请你暂时保管这宗甲胄。”</br>　　听得苏午之言，褚豆心下愣了愣，手上动作却没有迟疑，伸手就将那装着‘霜炼甲’的箱子抱在了怀中。</br>　　他虽长驻禁中，戍卫宫廷，但宫廷内外风声雨声，却也尽能落入他的耳中。</br>　　今时圣人对不良帅的猜疑态度，他自能感知得到。</br>　　这位不良帅，也是心有七窍之辈，必也知悉自身锋芒太盛，已招致圣人忌惮――在如此情况下，其还愿意将这样珍贵的‘生人甲’献于圣人，其之图谋究竟为何？</br>　　对方完全可以在第一宗‘生人甲’问世之时，将自身隔绝在外，不致生人甲问世的风声传扬出去，将此般足以改易天下局势的利器、神器私藏起来，待到时机成熟之时，用之颠覆天下格局也足够了――可其偏偏未有任何遮瞒，直接将这生人甲交给了自身，由自己呈送圣人面前……</br>　　张午莫非不知，此举或会得到圣人表面上的嘉赏，但更会令圣人心中对其忌惮之心愈来愈盛，甚至因此生出将之绞杀之心？！</br>　　褚豆看不明白苏午的心思。</br>　　苏午倒也不在意对方怎样理解自身这番举动，他转而看向季行舟、吴道玄等人，首先向吴道玄说道：“我今将足下的一位故人也带到了馆舍之内，足下待会儿可以与之相见。”</br>　　“哪位故人？”吴道子疑惑道。</br>　　苏午却未回应他的问题，与季行舟说道：“第一宗生人甲既已铸成，此后便须设法再造出第二宗‘霜炼甲’，首先在神工局中，培养出一批专门造就‘霜炼甲’的画师、符师、咒师、函鬼工来。</br>　　这些活计，不需你亲自来做。</br>　　你可令手下信重的匠人，主持整个‘霜炼甲’的生产线。”</br>　　季行舟虽然沉溺于锻炼甲胄的工作之中，但他作这样活计，主要是此种活计可以令他追究到天理变化、神韵交感，继而增进自身的修行，若令他重复锻炼某一件甲胄，他却必定按捺不住寂寞。</br>　　是以苏午今下的安排，倒能叫他从重复的工作中解脱出来，继而开始自己新的研究与修行。</br>　　他点了点头：“某遵命就是。”</br>　　“吴大家的那位故友，亦有技艺在身，或能令你触类旁通，再研究出新的生人甲。”苏午道，“不过今时种种生人甲，皆须与天理相接，借天理而运化灵性，但天理根因……不能多说，只是与之牵连过甚，或招来灾殃。</br>　　待你技艺纯熟，对神韵理解更加深刻之后，或可在天理神韵之外，独辟蹊径，造就出迥异于从前的生人甲。</br>　　在此以前，我将这道符留给你，你可借这道符感悟另一种神韵，若有一日能洞见自心，可将一点真灵留在这道符之上。”</br>　　一缕玄黄神韵交织于苏午指尖，刹那凝就成一道符。</br>　　他随手一指，那道符便落到了季行舟掌中。</br>　　这道以‘黄天神韵’聚化形成的符，具备稍些‘黄天法旨’的威能，季行舟如若在此上留下真灵，‘黄天法旨’自生感应，会将其真灵收摄于法旨之上。</br>　　季行舟以手掌拢住那道符，便知悉了这道符的真正用途。他看着那道符，神色犹豫着点了点头，一时之间并未作出明确选择。</br>　　先前在元皇庙中困锁千载的经历，叫他深深觉得，假若失却自由，倒不如立刻就死，是以当下心里亦有些抗拒将真灵留于黄天法旨之上，担心自己有朝一日再次身死，还得经历那种被困于某地数千载的煎熬。</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