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甲子寿诞

    十二月八日，天晴。</br>　　童府张灯结彩。</br>　　外院八十桌，内庭二十桌，宾朋满座。</br>　　“瑶池领了圣母命，回身去过酒一樽，霎时琼浆都倾倒尽，愿年年如此日，不老长生……”</br>　　戏台上，生旦净末丑，粉墨登场。</br>　　舞刀弄剑的江湖人士，倒没几个真有雅兴听戏，只觉得台上咿咿呀呀地唱着，添了几分喜庆和热闹。</br>　　唱至《麻姑献寿》时，寿翁到场，众人起身道贺。</br>　　童百熊穿了一袭红色锦袍，绣着百孙祝寿图。在三个儿子的陪同下，红光满面，对着宾朋拱手致意。</br>　　“童某贱辰，劳驾诸位朋友远道而来，心中既高兴，又过意不去。希望诸位吃好、喝好、玩好，今天不醉不归！”</br>　　童百熊在离戏台最近那桌坐下，三个儿子站在身后。</br>　　江湖看似快意恩仇，其实与庙堂一样，尊卑有别，等级森严。</br>　　一个摆着明处，一个在人心中。</br>　　自身实力威望不够，不管谁的儿子都不能上桌。</br>　　能与日月神教十大长老同桌的，在江湖上也是屈指可数的人物。</br>　　白虎堂长老，‘雕侠’上官云。</br>　　青龙堂长老，‘黄面尊者’贾布。</br>　　平定城锦衣卫千户朱玄通。</br>　　还有一個耳朵上挂着银环的胡人男子，他是草原瓦剌部首领的三公子，霍端。</br>　　按照江湖地位，旗主原本只配坐在庭院里，张玉却被齐鹧鸪硬拽到内堂，与他作伴，同桌的至少都是香主级别的人物。</br>　　“齐大哥，我坐这里不合适吧。”</br>　　齐鹧鸪笑道：“兄弟安心坐着，你是吴堂主的亲传弟子，谁要说不合适，让他找我。”</br>　　两人性格相投，喝酒吃肉，偷偷品评在场的江湖人物，倒也快哉。</br>　　坐在首席那座的朱玄通，后背极宽，腰身被革带一束，又特别细，头戴乌纱帽，身穿飞鱼服，顿显英武之气。</br>　　齐鹧鸪撕下一只鹅腿，见张玉看向锦衣卫千户，便道：“那是太宗皇帝定下的选拔标准，‘虎背蜂腰螳螂腿’，能当到千户，镇守一地，每一个都是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不简单啊。”</br>　　张玉笑道：“堂主面子大，连锦衣卫千户也来贺寿。”</br>　　“你以为呢，师父身上还有正四品的武官散阶，虽然只有虚名，但毕竟是皇帝亲自认证的，在神教中也是独一份。”</br>　　张玉有些惊讶，他原本以为江湖与朝堂是两条互不相交的平行线，如今看来，似乎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br>　　正在这时，外间有人高声道。</br>　　“锦衣卫指挥使万重楼大人使者到！”</br>　　声音雄浑清亮，可见内功不浅。</br>　　齐鹧鸪窃笑道：“二师兄今天惨了，还好我跑得快，不然这个差事，铁定落我头上。”</br>　　一个身材肥硕的胖子，也是千户，把飞鱼服撑得鼓鼓囊囊，半点英武之气也没有，他脸上堆着笑，身后跟着四名士兵，抬着一块两丈多高的竖匾，上面铁画银钩四个大字。</br>　　“北天一柱。”许多宾客暗自惊叹。</br>　　童玉康迎至阶下，让人接过竖匾，领着胖千户来到第一桌。</br>　　童百熊起身拱手笑道：“辛苦这位大人，快请入座。万指挥使日理万机，还记得童某诞辰，特意送来礼物，老夫真是无比荣幸啊。”</br>　　胖千户看了眼身边的胡人男子，笑眯眯道：“童老先生德高望重，指挥使大人说，若非北边草原上有重要公务处理，他一定亲来祝寿。”</br>　　霍端闻言，冷哼了一声。</br>　　童百熊哈哈大笑道：“今日老夫这里不谈公务，只论喝酒吃肉。”</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