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什么妖？

    咳嗽声不大，在嘈杂之中甚至很容易就被人忽略掉，但转瞬间就化作了泼天骤雨之中的一次雷鸣，轰然的掼入周遭人们的脑子里。</br>　　守卫军人手中的长刀僵住了，人也僵住了，周遭的夹杂着愤怒的喘息声消失了，护卫们目睹死亡后的悲鸣声消失了，甚至是刚刚不安呼啸的风声都乖巧的停了下来，这狭小的帐篷之中，时间似是停滞了那么一瞬。</br>　　......</br>　　“师傅......？”</br>　　终于，一声轻喝打破了沉寂。</br>　　“师傅！”</br>　　生死之间的转换来的太过于突然，秦榆一时之间还有些无法接受，所以显得十分慌乱，茫然的重复呼唤了几次，才后知后觉般意识到......那声轻咳竟然是真实的，继而身子猛地一颤，也顾不得地上的尖锐碎石瓦砾和刚刚喷溅出来的血液，就那么无措，甚至冲是动的扑到了老人的身前。</br>　　而许仙这时候才缓缓的将手抽出对方的胸膛。</br>　　“最好先别打扰他，血流和呼吸刚刚运转起来，还虚弱的很。”</br>　　他缓缓站起身，干净的面容与那只沾满了鲜血的手形成了完全不同的色彩反差，几滴深红的血液从他指尖滴落，渗入了脚下的尘土，见周围的人都还失了魂般傻傻的站着，许仙抬起头，丝毫没有在意刚才这些人刚刚对他的质疑和愤怒，只是温和笑着道：</br>　　“病人只是活了，但还没有脱离危险，我需要一些药，以及用烈酒蒸煮过的白布。”</br>　　轻言细语终于让那些兵卒回过了神来，他们这才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呆呆的看着那书生，几个接受能力强的立刻点了点头，然后一反刚才的态度，无比认真的听着许仙说出了几味药材的名字以及煎药的方法，剩下的人虽然慢了一拍，但也赶紧认真听从许仙的指示，忙不迭的窜出帐篷，去准备覆盖伤口所需要的布料。</br>　　就这样过了一会，一些床铺桌椅，清水毛巾被搬进了帐篷，由于老人的呼吸重归平稳，又在许仙的点头同意之下，一个小火盆也重新被点燃，帘幕放下，温热驱散了冷风。</br>　　此刻，许仙手里拿着兵卒们刚送过来的干净白布，十分仔细的缠绕在了老人的伤口处，由于动作实在过于缓慢，竟让秦榆看出了几分柔美秀气的异样感觉。</br>　　她什么都没有说，就那么安静的看着，回忆起了刚才那血腥的救治过程，似乎很难将此刻眼前的书生与刚才的那个医者联系起来。</br>　　蓦然的，她又忽然想起，对方似乎还是一名死囚，下意识的竟然又惊了一下，有些理解不了，娟秀谦和的书生，起死回生的医者，残暴杀人的凶犯，这种种完全不相干的身份，为何会复杂到极点的集中在一个人身上......</br>　　包扎持续了好一会儿，老者在这个过程中一直没有睁开眼，意志力早已达到了极限之后，他的身体也只能选择利用沉睡来恢复一些精气。</br>　　八月的夜晚来的早了一些，不远处上京城高耸的城墙遮挡着大部分余晖，当太阳垂落城墙的另一侧时，黄昏就戛然而止，附近的街道完全被封锁，残留的民房和树木上都被挂上了油灯，尽量的减少所见之处的阴影，天朝士兵们在废墟之上巡逻着。</br>　　那帐篷内，秦榆又喂了老人一些清水和药，狭小的空间，男人，女人，重病初愈的老人，火光摇曳着，沉默着，似是那些坊间的寻常人家，许仙安静的坐在一边，也不知道在回忆些什么，思绪飘得很远很远。</br>　　终于......</br>　　“你真的杀了人？”</br>　　秦榆率先打破了沉默。</br>　　“嗯。”</br>　　许仙十分直接的点了点头。</br>　　“为何要杀人？”秦榆皱着眉道。</br>　　其实她在淮安县的时候，已经听老李解释过那张员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也知道许仙杀的那些也都是该死之人，所以她大概清楚对方会说什么。</br>　　然而，面前书生只是平静的道：“想杀，便杀了。”</br>　　秦榆一怔，眉间微微蹙起：“我知道你的心思，这世间就是有些人看不得恶行，甚至有些人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视为侠义。</br>　　可人若有罪，自然有天朝律法来管，若是人人都凭借心中所想而评断善恶是非，自行去做那惩奸除恶之事，天下不早就乱了？！”</br>　　因为眼前之人终归救了自己的师傅，所以秦榆下意识的不想让许仙有这种偏激且错误的想法，这也让她的语气稍微严厉了起来。</br>　　可是许仙依旧安静的坐着，没有去接秦榆的话......没有解释，没有补充，也没有反驳。</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