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话 天然的爱情（五）

    随着真相的水落石出，那天醉酒后的所有记忆一点一点的清晰了起来。</br>　　那梦中的短发女孩并不是消失离去的“温凉”，而是那已经剪去了长发，一直在床边照顾自己，忙前忙后，丝毫不嫌弃自己醉后失态的曹艾青。</br>　　而那件觉得很重要，但一直回忆不起来的事，是这个默默陪伴在自己身边，温柔如水的姑娘，想让自己再告白一次。</br>　　她说这次她一定会答应。</br>　　可是就在刚才，她又说，她做不到了。</br>　　懊悔、悲伤、委屈、自责，还有一点点的喜悦，种种情绪涌上心头，贺天然心中五味杂陈。</br>　　他愤恨着自己的优柔寡断，但是如果再来一次，他也不知道那天晚上，他会喊出谁的名字……</br>　　这是事实。</br>　　贺天然不是一块木头，在这半年当中，他也不可自拔地再次喜欢上了曹艾青，喜欢她的善解人意，喜欢她那无与伦比的美好，喜欢她的一颦一笑，喜欢她看自己时的眼神，喜欢她的一切。</br>　　所以，在这段没有得到对方回应的日子里，他也同样焦虑万分，患得患失。</br>　　但是，九月的那段记忆，同样也是他生命里最不可替代的一部分。</br>　　他也从来没想过要将这件事彻底尘封在心里。</br>　　雨，似乎小了。</br>　　“我……我跟温凉已经不可能了……”贺天然艰难地说道。</br>　　“所以你就退而求其次吗？”曹艾青寸步不让。</br>　　察觉自己话中带着歧义的贺天然赶紧挽回：</br>　　“艾青，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想表达的含义是，我喜欢你，跟温凉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就是你，不是什么下一个姜惜兮，也不是什么替代品，我喜欢的人就是你啊。”</br>　　就在上个月，这一直都是曹艾青心心念念想要从贺天然嘴里听到的，只是如今，女孩脸上不见半分喜悦，反而浮现出难言的苦涩。</br>　　“如果……换成是以前，我现在一定很高兴才对……但是现在……你让我怎么相信你啊……”</br>　　是啊，女孩已经不相信自己了。</br>　　贺天然不再说话，他缓步走到雨中，仰头任由雨水冲刷着自己，他脑中思绪万千，但只过了几个呼吸，他吐出一口气，双手重重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脸颊，当他再次回头，已经没有了之前的犹豫。</br>　　必须下定决心做点什么！</br>　　他对着屋檐下的曹艾青，重新露出一个笑容。</br>　　“如果你早一点告诉我，我也不会胡思乱想，让我们之间拉拉扯扯这么久。”</br>　　“你……”</br>　　曹艾青吃惊于贺天然一扫方才的拖泥带水，见他慢慢靠近，女孩顿时不知所措，逐步退后中身体抵住了墙壁，直到退无可退。</br>　　“艾青，请你再相信我一次。”</br>　　男孩在雨中缓缓伸出手，诚恳道。</br>　　在曹艾青的眼中，现在的男孩真是又可恨又可恶，这个表情，好像所有事对他来说都不是难题，帮他求签时是这样，怂恿自己逃课时去看他表演时也是，被欺负后安慰自己时也是，唆使白婷婷表白时候也是，艺考发榜时更是。</br>　　但就是这种姿态，偏偏也就是这种姿态，才是让女孩最不能拒绝的瞬间。</br>　　曹艾青恨得牙痒痒，又想咬他一口了，可即便想要再给他一次机会，但心底的那份倔强最终还是没让她没有伸出手去。</br>　　贺天然的手悬停在半空之中，此刻唯有雨滴落在了他的手心上。</br>　　见对方并不打算接受自己，贺天然没有表现出气馁，他收回手，低着头柔声道：</br>　　“我并不是有恃无恐的闯进你生活，其实我已经很克制了……”</br>　　等到这句话说完，他忽然转身，朝着树林外走去。</br>　　曹艾青望着前方的男孩一瘸一拐的背影，心中的积怨一时也就忘了发泄，急道：</br>　　“你……你要去哪啊？”</br>　　贺天然扭过头，看了一眼那个神色紧张的女孩，他朗声笑着回应了一句：</br>　　“艾青！你在这里等我，我现在就去证明给你看！”</br>　　他的身影渐行渐远，很快就消失在了雨中。</br>　　枫树林里重新回归平静，曹艾青呆呆地怔了一会，她靠着墙重新蹲了下来，嘴巴与鼻子埋进手臂之中，只露出一双眼睛出神地看着刚才那人离去的方向。</br>　　“就看一下他等会要做什么吧……如果还是让我失望的话……我就……再也不理他了……”</br>　　女孩心里冒出这么个小念头，耳边的小雨淅淅沥沥又缠缠绵绵。</br>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五分钟，十分钟，十五分钟，二十分钟，半个小时……</br>　　贺天然离开的这段时间，曹艾青只觉备受煎熬。</br>　　他会回来吗？</br>　　他会怎么做？</br>　　他说的喜欢我，是真的吗？</br>　　少女的脑中有无数的疑问与猜想，她开始抱着一丝本不应该出现的小小期待，开始等待着一个男孩口中所说的“证明”。</br>　　但是啊，她的耐心被时间一点一点的消磨着，她看着逐渐是雨过天晴的天空，眼里尽是失望与无助……</br>　　“雨都要停了……”</br>　　女孩将整个脑袋都埋了起来。</br>　　“嗡——”</br>　　就在她的心彻底冷却前，老旧教学楼的广播忽然响起了一阵蜂鸣，随后，整个港中的广播似乎都打开了，现在还在上课，广播怎么会响呢？</br>　　她竖起耳朵听去，只听喇叭里传来一阵嘈杂及隐隐的叫骂——</br>　　“这臭小子，你哪个班的？快开门……快，再去多叫几个人来，这小子把门给堵了！”</br>　　“贺天然！笃笃笃……贺天然！你开门啊，你这是违反校规要记大过的，你知道嘛！”</br>　　曹艾青隐约从喇叭里听到了男孩的名字，只是没等她搞清楚状况，学校之内，就响起了一阵熟悉的广播声：</br>　　“咳咳~那什么……大家把手头的笔先放一下，别看黑板了，认真听下现在插播的一条紧急通知啊。”</br>　　听着贺天然那玩世不恭的语调，曹艾青捂着嘴，他怎么会在广播站？</br>　　“三年2班的贺天然，咳，听清楚了啊，是三年2班的贺天然同学，他想在这个阴雨天，给他的班长曹艾青点播了一首周杰伦的《晴天》，并且想趁此机会，对曹艾青同学说……”</br>　　女孩瞪大眼睛，从地上站起来，心里砰砰跳动。</br>　　“他每次跟你说话的时候，都喜欢叫着你的名字，因为这就像是在呼唤着爱情一样，也是他一直喜欢着你的小心机，他希望在这首歌之后，他的爱情也能回应他……”</br>　　逐渐被拉起的音乐声掩盖了他的人声，直至响彻整个校园——</br>　　「为你翘课的那一天</br>　　花落的那一天</br>　　教室的那一间</br>　　我怎么看不见</br>　　消失的下雨天</br>　　我好想再淋一遍</br>　　没想到失去的勇气我还留着</br>　　你会等待还是离开？」</br>　　与此同时，本来安静的校园突然之间沸腾了起来，体育馆内，所有高三的学生听着广播，这时候谁还有心思上什么心理疏导课啊！</br>　　就这一下，不比什么疏导课好使多了？</br>　　他们乱哄哄聚集在馆内的喇叭下听着歌，七嘴八舌议论着，眼里闪烁着热烈的色彩，那是一种老师来了也管不住的青春躁动。</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