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话 Creep（四）

    街道之上，风雨猛烈的拍打着贺天然的身体，偌大的城市空无一人，马路两边的绿植被摧残得摇摇欲垂，贺天然几乎睁不开双眼，他内心心急如焚。</br>　　这个地方离海港区还很远，这种环境下想要打到车的概率微乎其微，而他现在所在的位置想要到山海明珠，光靠步行都需要两个小时的时间，所以他只能朝着大致的方向开始拼了命的奔跑。</br>　　身上的西装因为被雨水浸湿而变得沉重无比，贺天然索性松开领带，那价格不菲的新衣就这样被他弃如敝屣般的扔在了路边。</br>　　温凉的电话被他反复拨打着，而每次得到的结果，都是让人绝望的盲音</br>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br>　　你每次离开的时候，我都找不到任何的方法去联系你，仿佛你只存在于我的记忆中……</br>　　这次好不容易重逢，我还有好多话想对你说，好多事想跟你做，你在等我一会，在等我一会……”</br>　　贺天然的双腿不知疲惫的奔跑着，他从未觉得时间是如此的宝贵，好像浪费一秒钟，就会换来一场天人永隔。</br>　　他嘴里发疯了一般的喃喃自语，他知道那个颓废无比的贺天然对自己说出那番话的含义，他知道救了温凉之后，自己的人生又会回到最初的原点。</br>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br>　　他做不到如成年人般心思缜密的在感情世界里去权衡利弊，他只知道当一个短发女孩突然有一天明火执仗地闯入了自己的生活后，他原本灰暗的世界里，从此就有了光彩。</br>　　那种光彩，不管是在哪个世界，都是那么地夺目耀眼。</br>　　他没有经历过什么狗屁的恶作剧，他只知道那九月的最后一天，是他人生中最幸福的一天。</br>　　大雨滂沱之中的少年不知跑了多久，一个路口的拐角，一道黑白的身影突兀的闯进贺天然的视野，随后耳边只听一阵轮胎摩擦地面的剧烈声响，一辆出租车在地上拖出一条数米长的显眼的水迹后，终于在少年身侧的半米处堪堪停下。</br>　　“小子你要死啊！！台风天你在大马路上跑，赶着投胎别害人行吗！”</br>　　车窗摇下，一个中年富态的司机不顾淋雨的风险，他伸出脑袋，抹着瞬间就湿漉漉的脸颊大骂道。</br>　　贺天然眼见终于有了希望，也不顾司机反应，瞬间就拉开了车门坐了进去。</br>　　“师父！快！海港区，沿着海岸线的滨海路走！”</br>　　“嘿，你他么滚下去！这么大台风走滨海路？谁拿命陪你玩？”</br>　　司机一边怒骂，一边推攘着副驾这个不要命的小子下车，他差点就用脚踹了，哪知这小子屁股仿佛扎了根儿一样，怎么推都纹丝不动，反而一把抓住自己的手，面露焦急与哀求之色，道：</br>　　“师父，求你了，滨海路发生了车祸，我赶去救人啊！”</br>　　司机一听这话，又见他这副焦急与哀求的模样，更怒了：“你小子给我松开！”</br>　　“师父，真的，我求求你……”</br>　　“你他么不松开我，我怎么开车！我可槽你大爷了！”</br>　　贺天然赶紧松开手，嘴里是千恩万谢，中年司机虽然是骂骂咧咧，但还是手打方向，一脚油门下去，出租车冒着大雨再次启动。</br>　　“滨海路那么长，你说的是哪个方位啊？我们不可能沿着海岸线跑一圈吧？”司机没好气地问道。</br>　　“就是去山海明珠的那个方向！”</br>　　“槽，说了等于没说。”</br>　　司机一路上观察着大雨之中的情况，贺天然内心焦急，可也明白这种环境之下催促不得，他不住左右张望，既怕错过了救援地点，又怕灾难下一秒就出现在眼前。</br>　　司机瞄了他一眼，观察到他的情绪，打开车里的出租车的聊天群，问道：</br>　　“哥几个有在海滨路那边跑的吗？”</br>　　贺天然一听这话，扭过头，他冷静了下来，感激地望着眼前这个嘴毒心软的司机师父，然后聚精会神等待着群里的消息。</br>　　司机群里沉默了数秒，接着两三条消息冒了出来。</br>　　群里瞬间被这几条消息给弄得炸开了锅，有人说这次车祸出事的好像是个名人，他记得那辆路虎，也有人说在这种情况下出现车祸，想要生还几乎是不可能的事。</br>　　……</br>　　司机师父不动声色的退出了群聊，默默开车，没有说话。</br>　　车内中间的弥勒佛挂饰映衬着车前的风雨飘摇，祂在贺天然眼前晃晃悠悠，笑态可掬。</br>　　贺天然双眼失魂地望向窗外逐渐清晰的黑白海岸线，心中一片死寂。</br>　　莫约又开了半个小时的功夫，出租车终于到达了事发地点大湾角，而现在的时间，早就已经超过了另一个自己所说的遇险时间。</br>　　前方，救援队的车辆已经在此处聚集，不断有工作人员冒雨实施救援工作。</br>　　出租车安稳的停靠在了被冲开一个巨大豁口的护栏边。</br>　　少年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生机，窗前的雨刷孜孜不倦地来回扫动着，可无论车窗被擦得多么清晰，贺天然的眼前始终模糊一片。</br>　　司机见早已泪流满面却还无知无觉的男孩，他踌躇了半天，终于说出两个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