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话 如果我们不曾相遇（三）

    贺天然挂掉了电话，将手机还给温凉后，面带轻松地说道：</br>　　“她让我后天早点过去，郭淮希望我去给他做伴郎。”</br>　　温凉狐疑地望着他，没说话。</br>　　两人只对视了不到两秒，贺天然败下阵来，耸耸肩：“好吧，其实是曹艾青想见我一面。”</br>　　“她后天结婚，今天要见你？”温凉奇怪地说了一句，不知道电话内容的她只能猜测道：“会不会，她其实想见的，是另一个你？”</br>　　“我去见她会更好一些。”贺天然琢磨了一下，没有敷衍：“这个世界的艾青变化太大了，虽说现在我跟她关系很淡薄，可既然她开了口，我还是想去见一面的，而这种机会，我肯定不会给那个混蛋。”</br>　　温凉顿了一下，欲言又止，她心中矛盾，其实说到底，她也没有资格去介意这种事。</br>　　不过，她心中还是惴惴不安，他们才在一起两天呀，温凉站在门口走也不是，不走不是。</br>　　贺天然笑了：“你是在怕什么？怕我控制不住自己，带着曹艾青私奔，不要你了？”</br>　　温凉瞪了他一眼，但还是认真道：“我看得出来你不会跟她做出这样的事，可我还是隐约觉得有些不安，我的第六感还是很准的。”</br>　　少年脸上的表情不变：“好啦，不要神神叨叨的，赶紧呸呸呸，等会你还要上飞机呢。”</br>　　“她约你去哪里见面？”温凉没有去管他话里的搪塞。</br>　　“就是我们楼下的星巴克，她下午过来。”贺天然直言道。</br>　　“嗯……”</br>　　温凉听完后兀自沉吟，不知道在想什么。</br>　　“放心吧，下午我给你发照片，不会出什么事的。”</br>　　贺天然安抚着对方的情绪，恰好这时温凉的助理给她打来电话，她应付了几句，毕竟时间不等人，她只能无奈道：</br>　　“那，你一定要等我回来哦……”</br>　　“嗯，等我下午跟她见完面，往后的日子我就在家里等你回来，哪也不去，我已经做好吃软饭的准备了。”</br>　　贺天然嬉皮笑脸道，温凉笑着白了他一眼，又在他脸上飞快的噙了一下，这才三步一回头的离开了。</br>　　少年松了一口气，温凉的预感没有错，他跟曹艾青约见的地方并不是什么星巴克，而是距港城有二十几海里的南脂岛。</br>　　南脂岛是港城周边的一处岛屿，之于内陆城市的古镇，作为沿海城市，这种以旅游景点开发的岛屿实在不要太多，从海港区这边坐船过去，大概就一个小时多一点的时间就到，比去市中心还方便些。</br>　　为什么约在那里，贺天然不清楚，其实他更想知道的是，为什么另一个自己会给曹艾青看那本小说。</br>　　他说温凉会坠海，可是没有；现在他又间接告诉了曹艾青自己那条时间线上发生的故事，他到底想干什么？</br>　　谜团太多，贺天然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br>　　“等把艾青的事情处理完……抽空我一定得再去见他一面问个清楚，然后……”贺天然摸了摸念珠，自顾道：“然后再去一趟诠灵寺。”</br>　　跟曹艾青见面的时间不是下午，其实当她打电话过来时，人就已经在岛上了。</br>　　听她刚才的语气，希望是两人越早见面越好。</br>　　贺天然换了一身衣服，出门打车到了码头，买了一张去往南胭岛的船票，他坐在船舱里本想要小憩片刻，但是船上的游客与岛民买回来的鸡鸭吵得他不得安宁，所以只能是闭着眼企图放空自己。</br>　　海路颠簸，船外一望无际，海风吹过，一阵凉爽。</br>　　贺天然的思绪信马由缰，难得是进入到了一个深思的状态，来到这个世界后的茫然，遇见温凉时的激动，面对曹艾青时的失望与叹息，这些诸多一切在他脑中翻腾闪过，然而他想得最多的，却是自己。</br>　　那个，不曾改变过的自己。</br>　　答案可以说是呼之欲出，其实两个字就能概括，那就是——</br>　　凉薄。</br>　　所谓的内向、宅、不喜交际、不知言语，这些统统都只是表象，往内心里去窥探，就能知道原来的贺天然，精神世界是多么的不富足。</br>　　从前别人对他的印象，都是非常统一的腼腆，甚至是阴暗，即便在正常的社交里他可以看起来很友善，很有礼貌，但从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让人厌恶的距离感，总会拒人于千里之外，仿佛在暗示着：</br>　　“到此为止，请不要越界。”</br>　　这是贺天然一种已经成为了本能的防御机制，他保持着随时都能从一段即将发生的关系中全身而退的状态，甚至是乐在其中。</br>　　“为了避免结束，所以避免了开始。”</br>　　这个就是原来的贺天然，看似理智，实则却是生性凉薄。</br>　　他当然想要期待与爱，可是自己都没得到过的东西，又要怎么给别人呢？</br>　　贺天然没有经历过这个世界的十三年，但是他想到这里，大致也能理解另一个自己现在所处的心理状态了。</br>　　这样的人在心灵遭受伤害的环境中成长起来，他周遭的一切，是不会比少年眼中的黑白世界美好多少的。</br>　　海平面上，一个小岛的轮廓渐渐浮现，贺天然独自从船舱来到船头，随着离岛越来越近，他远远地看见一个白色的身影站在港口边，海天交融，像极了一幅表达着孤独的油画。</br>　　那是曹艾青在等自己，她褪去了上次的职业西装，换上了一身纯白的连衣裙，如往昔一般的淡雅，娴静。</br>　　她就那么站在那里。</br>　　贺天然惊讶的发现，这次见到她，她的身上有了一点淡淡的色彩。</br>　　停船靠岸，贺天然跟着登上码头，随船而来的人群匆匆从他们身边经过，两人四目相对，都是沉默了片刻。</br>　　这次见面，曹艾青又是认真地打量了他一番，与上次是形象上的改变不同，这一次她的眼神中，带着一点异样的情绪。</br>　　贺天然稍稍回避了她的眼神，问道：“等多久了？”</br>　　曹艾青摇摇头，收回了视线，淡淡道：“没多久。”</br>　　说完，她转过身。</br>　　“陪我走走吧。”</br>　　“……嗯。”</br>　　贺天然跟了上去，两人漫无目的行走在岛上的阡陌小道之间。</br>　　南脂岛的风光很好，环岛一圈差不多需要四个小时，港城旅游业的发展极大的带动了岛上的经济，一个11平方公里的岛屿，经济规模已经达到了一个小县城的级别，这一路走下来，贺天然不光看见了连锁便利店、饭馆、青旅、甚至他还看到一条酒吧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