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喧哗与躁动

    事实果如陆征铭所料，开始准备绣件的头两天就有人过来交回线稿图。</br>　　头一天还是上午一个下午一个，第二天就变成两三个伙着一块儿来。</br>　　工作推进到这儿就不会深劝了，要走会马上给办手续，领钱，盖章，特别痛快。</br>　　不过这情况仍不完全像陆征铭估计的那样，就在住局里的这些人走得差不多后，他发现关林还是稳如泰山，而那个姓谢的和姓黄的始终没有露面，可问题是浅草胡同那边也没消息，陆征铭想不出来叶筱曼到底在磨蹭什么。</br>　　所以，到了第三天上午，他便要跟罗山一块儿去看叶筱曼，说的时候似乎还有些焦急。</br>　　但天不遂人愿，他这话刚出口，白主任的电话就追了来，而且电话铃声响得要让整个办公楼都跳起来似的，别说等到下班，当时立刻就得出门。</br>　　当然，这事罗山是怎么都不可能知晓的，陆征铭对此一直讳莫如深，连表情都刻意控制着，但罗山这个粗人也许不容易在意人的情绪起落，也看不太出来表情的变化，可如果有实打实的物证他绝对会留意，就比如在陆征铭匆匆准备出门之时，他一眼看到桌上的一包烟，觉得眼生得很，拿起来看了看玩笑道：</br>　　“哪儿弄的？怎么没见过。”</br>　　这一刻陆征铭明显舌头打了结，尴尬了那么两秒马上笑说：</br>　　“别人塞给我的，拿去抽吧。”</br>　　烟这东西罗山才不跟陆征铭客气，一听他这么说毫不客气直接就揣兜里了。</br>　　不过，这点小小的纰漏在这会儿还引不出什么风浪，罗山更多的是总觉得陆征铭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有点变了，也不单是这天，大概是从多了个叶筱曼之后，他就有些让人搞不懂了。</br>　　按说像今天这事，去浅草胡同其实还是挺重要的，不算私事，毕竟那边也算封闭管理了，又条件不好，做为管事的去看看理所应当。当然叶筱曼也需要陆征铭亲自去安抚，不然只怕她会埋怨，只不过这一点半公半私分不太清楚。</br>　　可就这样一件既重要又脱不开他陆征铭的要事，结果最后竟然就因为一个电话，这人瞬间便改了口，而且连商量个时间似乎都不行。</br>　　对方到底是何方神圣？</br>　　毕竟在罗山看来，现在还有什么事能大过文物局这边？那既然如此那么外面的任何事都应该可以推掉或者延后，可偏偏外面不知有什么勾了陆征铭的魂魄，让他在这么重要的时候非得临阵脱岗。</br>　　唉，脱岗就脱岗吧，罗山暗自劝说自己，反正不过就是过去看看情况，送点东西，三个女的能生出多大点事？</br>　　于是他一个人也没耽误，吃了午饭就去了浅草胡同。</br>　　开锁进了院子，里面安安静静，趁着好天气和太阳，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只是走进来一看，从屋里出来打招呼的不是莉莉而是叶筱曼，这多少让罗山有点意外。</br>　　“呦，今儿怎么舍得出来了？活儿干完了？”</br>　　“哪有那么快！”叶筱曼笑得明媚，一双眼睛却不住往罗山身后看。</br>　　“找你陆主任呢吧，别看了，没来。不过上午本来都说好了，结果给一个电话叫走了。”罗山说着把三个人的饭盒递了过去。</br>　　“我不找他。”叶筱曼有点不好意思。</br>　　“嗐，找也是应该的，他几天没来了，回去我说他，把媳妇儿往这一扔，自个儿跑出去快活。”罗山素来爱开玩笑，就是今天这玩笑半真半假。</br>　　“罗老师，别逗我了。对了，有件事得请你帮忙。”</br>　　“说。”说话间两人进了修复室，现在这里的基本设施已经齐备，罗山就在长桌前坐下，刚要掏烟，马上意识到不行又把烟给塞了回去。</br>　　“我需要线，可手里没有。”</br>　　“这简单，我去买。”</br>　　“但颜色……”叶筱曼颇有点为难，不知道该怎么跟罗山解释。</br>　　“怎么？不知道颜色的名字？”</br>　　“那倒不是，主要是不好形容，我怕说不清楚让你白跑。”</br>　　“哦……”罗山到底接触过考古现场的修复工作，马上就明白了叶筱曼的意思。</br>　　“要不，咱俩一起去？”叶筱曼试探性地问道。</br>　　“……”罗山为难了一下，然后跟叶筱曼解释，“不是我不同意，主要你们做的绣件关系到文物，之前开会说了这几天不准外出，而且这是局里的意思，也不是哪个管事的不让。就这两天，她们有几个放弃要走的也都得先把图稿留下才能办手续，所以……，哎，我看住局里那几个女的好像都带了线来，怎么你手里一点没有？”</br>　　“我来时的情况你也知道，很匆忙，从封桥镇出来的时候都没想到要过来参加修复工作，所以……”</br>　　“对对对，我把这事给忘了。”罗山顿觉很抱歉，也意识到叶筱曼还真不是有意借机想出去，但话没说透，只好再问，“那她俩手里也没有吗？我看那个张蔷人挺细心，不至于空着手来吧。”</br>　　“她倒是带了，就是带的不多，再加上她绣了拆，拆了又绣，好几遍了，也没有富余的，莉莉说是来的时候光高兴了，只带了绷子和一套针……”</br>　　“嗯嗯，明白了，既然这样，那走吧，今儿下午天儿不错，咱们这就去，打这儿出去两三站地就有百货商店，那里面什么都有，齐全得很。”罗山觉得该问的都问清楚了，便不再纠结，只想着早去早回。</br>　　春日里午间的太阳相当给力，叶筱曼好容易出趟门不肯坐那种两节连一块儿一开就乱晃的大公交，和罗山一商量决定一起骑自行车去，于是走了一半儿路又折回来，去找了那个胡同口租房子的美院学生借了车子，然后再陪罗山回局里骑上他那辆二八大梁，两人这才一块儿往百货商店赶。</br>　　那是距离文物局最近的一家商场，从上到下一共五层，东西确实非常齐全，针线一类的都在二楼，粗看一片斑斓，可等叶筱曼真到柜台前找了找才发现，她需要的颜色仍是凑不齐的，售货员很尽责还帮忙翻找了一遍库房也才勉强配齐了一半，但那也是色差比较小，其实离令叶筱曼真正满意还有距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