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大牢怨气重

    乌桓辞职自尽，岳州府官员胆战心惊，杀一儆百的效果算是达到。但荆湖剿匪在即，岳州府没了知州，由谁来总览一州事务，襄王、刘文心两人随之发起愁来。</br>　　几经查问，得知一名姓“慎”名“真”的官员人缘极差，要不是平时做事谨小慎微，很难让同僚们找到瑕疵，想必早被削职为民了。</br>　　刘文心心想，朝廷吏治腐败，为官者若是心无正气，很难做到独善其身而不随波逐流。立时心念一转，建议襄王，在朝廷委任新的知州到来之前，让慎真总理岳州政务。</br>　　襄王本想找个可称为自己人的官员来暂领知州之位，却因人生地不熟，一时找不出合适人选，便随了刘文心的意，以朝廷钦使身份召集州府官员到场，任命慎真暂代岳州知州，行知州事。</br>　　有乌桓被逼自杀的前车之鉴在前，其他州府官员不想覆车继轨在后，碍于襄王是钦使，于地方小吏有生杀任免之权的份上，采用阳奉阴违之策，对慎真暂代知州之职，当面一套不出言反对，背后一套不将慎真当回事。</br>　　这怎么能行。襄王问刘文心，可有法子能帮慎真树立好威信？</br>　　刘文心思来想去，想起临行前姜山对他的交代，告诉襄王，不如清点刑狱，接受民众上诉，若真有冤假错案，定能办理一两个为害一方的官吏。到时，就算起不到杀鸡儆猴的效果，吓唬一吓人也好。</br>　　这法子虽有些费时，但相比无计可施，不知好了多少。襄王虽不想在岳州府多待，还是同意了来。</br>　　有了钦使襄王的支持，便无须借用制置使幕僚的身份狐假虎威，刘文心心头感觉踏实多了。在慎真与荊风的陪同下，去得州府大牢。这不去不要紧，一去吓死人。只见大牢里填满了犯人，个个眼神呆滞，骨瘦如柴，有的还疯疯癫癫，自言自语个不停。心头顿时凄凉一片，这天杀的，何来这么多坏人！</br>　　“岳州代理知州慎大人在此，有冤的请伸冤，有苦的请诉苦。”</br>　　随着荊风不自觉的一声大喝，牢房里上百双眼睛投射出来，吓得狱卒倒退数步，满心叫苦。要不是牢门够结实，那些失去生机之人定会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化成僵尸将他们撕咬着吃了。</br>　　牢房里有一人，从里边的墙根，很是艰难地向刘文心缓缓爬过来，双手无力地握着身前木栏，认认真真地看着刘文心，难见痛苦之状。</br>　　刘文心朝那人细细瞧去，只见那人双眉齐断，鼻梁受损，嘴唇有些破裂，就连门牙也看似少了一两颗，新伤旧伤叠加在一块，实难叫人认出他来。但刘文心似乎觉得相识，还越看越像，不经意间双泪直流，心头凄苦一片。</br>　　那人瞧着刘文心的眼泪问：“你怎么来了？”</br>　　刘文心极为惊讶，听那人的声音好熟好熟，熟到不能再熟，却又不敢肯定那人是不是他所熟识的那人，小声问：“你认识我吗？听你声音，你就是我那好友陈亮。你是他吗？”</br>　　那人小声说：“我怎么可能不认识你。在湖边的岳阳楼上，我俩可是一起喝过酒，一起唱过歌，一起赋过诗，一起讨论过天下大事的。”</br>　　刘文心这才敢确定那人就是他那好友陈亮，眼泪随之滚滚而出，硬咽道：“三年前，见你没进京赶考，我回来后，便去你家找你。可你家房门紧闭，我等你好几天，不见你回来，我便回去了。后来去了几次，都不见你在家，还以为你远游求学去了。去年年终又去了一次，却见你家那两间土房都倒了，那一堆书都被埋在了断壁残垣下，半半化作了泥土。”</br>　　陈亮面无表情地说：“倒了就倒了吧，没什么的。”</br>　　刘文心叫狱卒打开牢房，走了进去，蹲下身，说：“我先背你出去。”</br>　　陈亮摇了摇手说：“不用了。你真有心，就看看其他人吧。”</br>　　刘文心在陈亮身旁坐了下来，小声问：“你这是为什么啊？”</br>　　陈亮说：“你看我，破败不堪，手脚也难听自己使唤了，出去后，为求不被饿死，除了乞讨，还能做什么。我可熟读圣贤，深知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岂能身处阳光之下，就为不被饿死，而吃那嗟来之食，玷污了夫子的名头。”</br>　　刘文心眼泪横流，泣声说：“不会的，你是那么的有才学，定不会吃那嗟来之食的。”</br>　　陈亮说：“那点才学早没了，就算能找回来，就凭我现在这副模样，他人看见我就觉得恶心难受，哪还有心情问我有没有才学。怕是无人再用得着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