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道果隐于神话

    张长灵内心沉重。</br>　　只为了他们口中的“仙缘”，便要他人付出性命么？</br>　　忽然，一阵阴风将他的思绪拉回。</br>　　“嘻……嘻嘻……”</br>　　尖利的嬉笑声，在祠堂内回荡。</br>　　阴风骤起，吹得人心底发寒。</br>　　张长灵猛的眯眼看去。</br>　　只见寝堂的香炉上，一道略带扭曲的半透明躯体浮现而出。</br>　　那是，鬼？</br>　　张长灵瞳孔骤缩，心头刚浮现这一念头，下一秒，低垂着头颅的“鬼”便抬起了脑袋，看向了他所在的位置。</br>　　四目相对，血色眸子映入他的眼中。</br>　　“吱——！”</br>　　尖锐的低鸣响起。</br>　　林家主也随之偏头看来，烛火中明灭不定的嘴角勾起弧度：“竟有漏网之鱼？”</br>　　张长灵心头剧震，意识到暴露的他，毫不犹豫的起身欲逃。</br>　　但他才刚刚撑起身体，那悬浮在香炉上的鬼物眼中血色骤亮。</br>　　“嗡……”</br>　　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眼前的一切，都变得飘远，似有柄千斤重锤，砸在了他的后脑勺上，几乎将他魂魄都砸出了肉身。</br>　　但体内一股微弱却无比坚韧的力量，死死拽住他的魂魄，使之不至于离体。</br>　　那是“奇异书卷”赋予的庇护。</br>　　当意识恢复正常，张长灵感觉自己脖颈间传来剧痛，强烈的窒息感袭来。</br>　　不知何时，林家主已来到他的面前，单手将他举了起来。</br>　　那看似枯瘦的手臂，却生冷如铁，蕴含着普通人难以想象的恐怖力量。</br>　　“一个普通人，竟能抗住‘迷魂香’？看来你的灵魂，有着过人之处。”</br>　　“可惜，原本丢失气血精魄后，你还能苟活，毕竟，我也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大，引得修士关注。但现在，也只好请你为了我林府大计，做出一点点牺牲了。”</br>　　随着颈部手掌的发力，窒息感愈发强烈，张长灵眼前的视线变得模糊。</br>　　尖利的嬉笑声临近，鬼物顺着林家主的手臂，撞进了张长灵的身体。</br>　　冷，冻彻骨髓的寒冷！</br>　　他的牙关不受控制的颤动。</br>　　生死危机时刻，张长灵的内心反而变得平静了下来。</br>　　他能感觉到，一道阴邪凶厉之物，在他体内横冲直撞，不断侵蚀着他的身体，扰乱他的气机。</br>　　与鬼物相比，肉体凡胎的他，是如此的孱弱，毫无抵抗之力。</br>　　但即便如此，张长灵也没有丝毫要放弃的意思。</br>　　他紧咬牙关，面部憋得通红，死死坚持着。</br>　　刚开启了金手指，我怎能就如此狼狈的死去？</br>　　意志不断倾轧，冰冷感一点点渗入体内，却又被张长灵不愿放弃的灵魂所抗拒。</br>　　似是受到他强烈意志的影响，他灵魂深处的“奇异书卷”散发的光芒稍稍明亮了一些。</br>　　与此同时，冲入张长灵魂魄深处的鬼物，发出一声尖锐的悲鸣！</br>　　如同闯入烈阳的一抹阴影，鬼物在奇异书卷光芒的照耀下，瞬息间，就消弭于无形。</br>　　凄厉的哀嚎声在张长灵的耳旁久久回响。</br>　　“噗呲！”</br>　　林家主的七窍向外溢血，鬼物的骤然死亡，给他带去了极大的反噬。</br>　　那远超常人的力量褪去，年老体衰的他，不得不松开掐住张长灵脖颈的手。</br>　　“咳咳……咳咳……”</br>　　“怎么可能？！”</br>　　林家主双眼暴凸，脸上满是不可置信之色。</br>　　一个普通人！</br>　　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将他精心豢养的游魂弄得魂飞魄散？！</br>　　“你究竟是谁！”</br>　　林家主双眼死死盯着张长灵，试图看清他外表之下的真面目。</br>　　随着掐住脖颈的手离去，呼吸变得通畅，张长灵大口大口的喘息着。</br>　　看着面前的林家主，缓过劲来的他没有丝毫犹豫，箭步上前，一拳狠狠招呼在了林家主的老脸上。</br>　　虽为童生，手无缚鸡之力，但再怎么说，也比垂垂老朽、失去了鬼物助力的林家主强得多。</br>　　“砰！”</br>　　猝不及防下，林家主被直接砸中了鼻子，顿时脸上跟开了染房似的，红了一大片。</br>　　压抑的哀嚎声响起，但一拳命中，张长灵手上的动作不停，欺身向前，跨在倒地的林家主身上，捏得指节泛白的拳头不断朝他的脸上落下。</br>　　张长灵知道，这是他唯一的反击机会了。</br>　　谁也不知道，林家主是否还有别的什么手段。</br>　　他不死，死的就是自己！</br>　　三下、五下、十下……锤得拳头发麻后，张长灵索性一把薅起边上的香炉，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重重砸在林家主的脑袋上。</br>　　“咚——”</br>　　“呼哧……呼哧……”</br>　　张长灵剧烈喘息着，看着身下脸部已成烂泥的林家主，他几乎脱力，浓烈的劫后余生之感浮上心头。</br>　　终于，死了……</br>　　他本就因鬼物侵入而虚弱不堪的身体，经过这一轮爆发，再也坚持不住，向后仰倒。</br>　　张长灵视线呆呆的望着前方。</br>　　那楹联上挂着的一句句敦促之言，在此等阴森的环境下，显得如此可笑。</br>　　在后脑着地前，忽然，一道柔和的劲力，托住了张长灵的身体。</br>　　“辛苦你了，孩子。”</br>　　温和的声音，在张长灵耳旁响起。</br>　　他偏头看去，瞳眸中倒映出一位穿着黄袍的老道身影。</br>　　一股温热的暖流，进入他的体内，抚平了他的苦痛与疲惫。</br>　　“……您是？”</br>　　张长灵声音沙哑的开口道。</br>　　“贫道姓张，一无名游方道士尔。”</br>　　听到这话，张长灵忽然想起不久前李老哥和他闲聊时说过的，林府曾来一玄门道士，想必，便是眼前这位与他同姓的张道长了。</br>　　张老道扶起张长灵：“抱歉，来晚了一步，让你遭受这般苦难。”</br>　　“贫道之前来过此地，但林府隐藏得太深、太好，未曾发现端倪。在感应到鬼气后，贫道第一时间便赶来，虽然晚了些，但好在没有人再度死去。”</br>　　“道长……”张长灵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老道士抬起的手示意停下：</br>　　“此间之事，可尚未完结啊。”</br>　　张老道说话间，看向了寝堂深处。张长灵微微一愣，朝着同一方向看去，顿时发现了端倪。</br>　　只见整个祠堂，开始弥漫淡淡的灰雾。</br>　　而这些灰雾的源头，赫然是那摆放在寝堂深处的林家先祖牌位。</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