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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9章 先帝刚入帝陵,你为其弟不守孝就算了,要纳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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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父!大父!”

    胖嘟嘟的王离穿着熊皮做的衣服,跑起来跌跌撞撞,就像是一只小熊瞎子。

    其实齐地的气温不算低,十二月份西北都下大雪了,但靠海的这里还只是有飕飕的小凉风,抵御这等小风用熊皮大衣就是杀鸡用牛刀。

    这世上有一种冷,叫做大父觉得你冷。

    身边跟着的乳娘小心翼翼看护,生怕小少爷摔跤。

    虽然侯爷说他王翦的孙儿没有那么娇贵,摔跤就摔跤,不要照看得太仔细,活成个废物。

    但做奴仆的,哪能真把这种话当真。

    距离中庭还有七八步路的时候,乳娘就见到身穿皮甲的管家要杀人的眼色,硬生生打了个冷颤。

    乳娘曾在齐国旧贵族府上当差,见过不少大世面,早已不是那个被人严厉看上一眼就战战兢兢的胆小新妇了。

    武城侯府不同。

    说其他公卿家中的管事眼神要杀人,只是一个比喻而已。而武城侯府的管家是真的杀过人,杀过不少人。

    她温柔地牵起王离小手。

    “小少爷,府上新来了蔗糖,要不要去吃?”

    贪吃的王离睁大眼睛,奶声奶气地道

    “什么是蔗糖?”

    乳娘蹲下身子。

    “就是比饴糖还要甜的吃食。”

    王离那双大眼睛一下子绽放光芒,蔗糖的诱惑力比和蔼可亲的大父要大多了,嘴上喊着要吃要吃,被乳娘抱着就去往庖厨了。

    管家面冷如铁,移开要杀人的视线,担忧地望向中庭内。

    他是行伍出身,在王翦还不是武城侯的时候就随之伐燕进楚。如今王翦已成大秦帝国唯一一个存活的彻侯,他的爵位也已然到了八等爵公乘。

    他本可以退养在家,享受下半辈子的美好生活。

    也可以继续从军,博一个能上咸阳殿,成为兖兖诸公的远大前程。

    可这些东西好虽好,却都非他所愿,他只愿跟着能领他永远打胜仗的将军。

    他如愿了。

    一个有望成为将军的公乘,在他的将军府上当了一个小小的管家。

    像他这样的人,在这座县城里还有很多。

    但只有他,知道屋中将军不想要任何人进,包括平日最喜爱的孙子。

    始皇帝薨了。

    目前知道这则消息的,武城侯府上不出三个人,他这个管家是其中之一。

    “秦不奉天,秦二世倒行逆施,当今天下大乱已起,武城侯不想再主沉浮乎?

    “以通武侯在东北的二十万兵马,加上富庶的齐地,武城侯足可自立为王。

    “殷通愿率会稽郡归武城侯麾下。”

    屋内,会稽郡郡守殷通诚恳弯腰。

    王翦一双眼似闭不闭,躺在摇椅上,好像已经睡了过去。

    但在殷通话音方落。

    “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尉缭的意思。”

    “通临行前问过尉子,若武城侯愿王,尉子愿为王下国尉也。”

    “若老夫不愿意呢?”

    王翦豁然睁开双眼,自摇椅上缓缓坐起,一双眼瞪如铜铃。

    “先王刚丧,你身为秦臣不思效死力,平定叛乱,反而寻老夫兴兵造反,你就不怕老夫斩你于此乎?”

    殷通有些尴尬。

    你王翦不是说只要始皇帝一死,你就兴兵造反嘛?怎么现在装起了大忠臣了?

    “武城侯以为,殷通之官可算高?”

    王翦神色不耐。

    “有话快说,有屁就放,老夫不是你们一肚子坏水的书生,没那个脑子和你们废话。说不出个子丑寅卯,老夫就斩了你!”

    真是粗鄙!当上彻侯也是个蠢人!

    殷通赔上笑脸。

    “武城侯直率坦然,是通考虑不周。

    “天下共有三十六郡,通虽不才,忝为会稽郡郡守。除咸阳之外,外事官再无比通大的。

    “若论权力,通掌管一郡黔首生死,民生,九卿也不如通。

    “通在秦国已至人臣之顶,若不是走投无路,何以还要寻武城侯造反呢?”

    王翦冷笑。

    “因为你们齐人都是商贾卑贱者,若不是我秦国找不出干吏,哪轮得到你窃居高位?先王就该把你们这些六国余孽杀个干净!”

    这老匹夫不蠢!不好骗!

    殷通提起了万分小心,正要再继续说下去。

    王翦自摇椅上站了起来,一声暴喝

    “来人!”

    一直等在外面,不让任何人进来的管家立刻带着两个披坚执锐,跟着王翦上过战场的秦兵入内。

    王翦指着殷通。

    “将此獠推出去,斩于市集中,头颅割下来装入木盒!”

    “唯!”

    三人异口同声。

    殷通脸色唰地一下白到吓人,没有了人色。

    “王翦!我乃会稽郡郡守!你敢斩我呜呜呜”

    他话还没说完,管家狞笑着一拳打在其脸上,瞄准部位的一拳直接将他下巴打脱臼,鲜血混着口水流淌。

    殷通奋力挣扎。

    但他这个土生土长生在富庶齐国,从没吃过习武苦楚的齐人,哪里比的上九死一生的秦兵。

    他就像是被猎人找到的野鸡一样拼命扑棱,却难逃被抓住带走的命运。

    “先王不见,王翦还活着。先王不计较王翦口无遮拦,王翦要天下人闭口以报之!

    “六国余孽,此事杀之,亦未晚矣,尉缭……”

    亲口对始皇帝说,其薨必然反的王翦,仰躺在摇椅上。

    手臂搁在眼睛上面,摇椅随着其身子一颤,又一颤……

    半个时辰后,管家拎着一个染血木盒子进入。

    “将军,殷通人头在此。”

    府上人人都称侯爷,但唯有曾是亲兵,现在是管家的他,仍称将军。

    “送去会稽郡,拿给会稽郡领主尉缭。”

    王翦言语中杀气四射。

    这种话语,管家近一年没听过了。

    从前每逢临战之前,王翦在军帐中的言语都会含有如此杀气。

    “问他到底什么意思!要趁乱造反乎!”

    “唯。”

    管家振奋应道。

    沉浸在大战将起,有仗可打,兴奋情绪的他,没有注意到将军话语有些沙哑,有些凝噎。

    ………………

    木盒子搁放在桌案上,是打开的状态。

    会稽郡郡守的人头就摆放在里面,面部狰狞,脖子切口不断淌血,已是渗出盒子浸染了桌案。

    不是那么浓郁的血腥气在屋子里经久不散。

    一身鲜衣的韩信踏入门槛,抽动了一下鼻子就皱起眉头。

    “哪来的血腥味?”

    他顺着腥气走到桌案前,一眼就看到晨时刚来拜访师傅的殷通,大吃一惊。

    “老师,你斩了殷郡守?”

    会稽郡内,除了老师,再也没人有这个能力斩殷通。

    吃着杏子,对血腥气似乎全然无感的尉缭没好气地瞥了一眼弟子。

    “老夫斩他做甚?”

    韩信松了口大气。

    只要不是师傅做的就行,斩殷通是一件可通达咸阳朝堂的大事,见过始皇帝的他对招惹这位秦王有些恐惧。

    内心一定,他就起了好奇之心,嬉笑道

    “不是师傅做的?那是谁?谁这么大胆子,敢斩一个郡守?这罪必须是夷三族了罢?这个胆大包天的倒霉蛋是谁?”

    尉缭塞一枚杏子入口,重重地吐出两字。

    “王翦。”

    韩信张大嘴巴,满脸都写着不可置信,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

    “谁?”

    尉缭没有立刻回答,嘴中咕哝了一会,吐出一个杏核落在盘中,才淡淡道

    “你没听错,就是你想的那个人,秦国现存唯一彻侯,武城侯王翦。”

    韩信脑子混乱,顺着师傅话往下问,其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什么。

    “王翦为何杀殷郡守?”

    “因为殷通请他造反称王。”

    “哦,造反称王……造反称王!”

    韩信大叫一声。

    “殷通疯了!敢造反称王!被那些没脑子的六国余孽骗了罢!信了陛下已死的谣言!”

    齐地一个月前开始有始皇帝薨的谣言散布,韩信一直没放在心上。他的大哥赵公明满天下说始皇帝没死,他信大哥。

    “陛下确实已薨,继位的秦二世是长安君嬴成蟜,不出半月,齐地就该人人尽知了。”

    尉缭神色从容,不管弟子惊骇欲绝的神态,继续说道

    “殷通早间找我,就是为造反之事,我没有答应,也没有不答应。但从王翦斩其头,送来我处,问我是否要造反来看。这贼子定说,我应下了他造反之请。”

    冷笑一声,尉缭脸上鸡皮皱巴起来,看着有些渗人。

    “呵,也许还说是我要他一起造反呢,真是死有余辜。”

    韩信晃晃脑袋,强压下心间的震惊思绪。

    “老师作何想,信都听之。”

    尉缭慢条斯理道

    “三件事要你去办。

    “一、设宴款待那送信的兵卒。

    “二、书信一封,说我并无反意,诚惶诚恐,对大秦忠臣不二,要那兵卒送回王翦手中。

    “三、把你师叔找回来,就说我改主意了。”

    韩信迷糊了。

    老师你一边跟武城侯说不反,一边又要把要你造反的师叔找回来,你到底是反还是不反啊?

    人老成精的尉缭看出弟子心有疑惑,却没有解释的意思。

    “还不去做?”

    “唯!”

    尉缭盖上木盒盖子,摸着木盒的粗糙纹络,自言自语。

    “始皇帝死而地分,真是一语成谶啊……陛下刻薄寡恩,有此劫倒是也不奇怪。

    “殷通死了,会稽这块地,便都是我的了。”

    反不反,尉缭此时也没拿定主意,他打算再看看,但会稽郡必要拿下。

    手握一郡之地,有足够的兵力势力,进退都有步走。

    他现在既没有恶了不知为何死命忠秦,能征善战的天下名将,武城侯,王翦。

    也没有得罪死自己那位愚蠢的师弟——他要得意弟子韩信,以待他这个老师的礼仪待黄石,就是为了今日。

    两边都不得罪,随势而动,因变而行,这就是尉缭的处世之道。

    不论是在朝还是在野,是对始皇帝还是对六国余孽,他都从没输过,他总是能笑到最后。

    叫人来将装着殷通脑袋的木盒子,和他吃下的杏核收下去。

    尉缭想着咸阳传来秦二世做下的那些事,皱起眉头。

    “行事如此昏聩,以我与此子接触来看,不对劲,这不该是此子做的事,其中必有蹊跷。

    “莫非做了秦二世性情大变?这可能性有,但是不大,且再看这竖子还能做出甚事来罢。”

    ………………

    老臣被嬴成蟜的话气的眼冒金星,空空如也的肚子加重他晕头的病症,竟是一栽头倒了下去。

    “快叫太医令来诊治一番!”

    嬴成蟜一脸焦急地大喊,胸口都敞开了。

    群臣明知其是做戏,心中冷笑的同时还是有些许宽慰。

    陛下还愿意做戏,那事情就有商量的余地,怕就怕陛下连做戏都懒得做,那事情就严重了。

    “可别死在朕的咸阳殿,那可太晦气了!”

    群臣桌案下的手攥紧,压在屁股下的双腿绷起。

    先前的情绪还没散开,就凝固了。

    这戏做了,却不如不做,这分明是把他们这些朝堂重臣当做伶优一样戏弄!

    一大臣站起,声泪俱下。

    “陛下如此言说,真令人寒心呐!”

    嬴成蟜拉上衣襟。

    “黔首心寒一辈子,朕心寒近三十年,要你们心寒这一上午,不过分罢?”

    一身体肥胖的大臣艰难站起。

    “黔首何以心寒?是为陛下不放太子归都,尽人伦,失孝道,天下将大乱而陛下只知享乐而心寒。”

    嬴成蟜笑意盈盈。

    “那朕为何心寒呢?”

    肥胖大臣义正言辞,慷慨激昂,满脸都是正道的光。

    “陛下心寒,是因为这满堂忠贞之士不遂陛下心愿!是我等做忠言逆耳的比干,不做顺陛下心意却要陛下犯错的费仲!”

    啪啪啪~

    “彩!”

    嬴成蟜鼓掌三连。

    “你说的好像很有道理,但朕怎么听说,民间对朕歌功颂德,好些还将朕的牌位立了起来?朕给黔首蜂窝煤,朕让他们活,他们待朕才是君父。可没有像你们一样,吃着秦国的,骂着朕这个秦王。”

    群臣骚乱,数人争前恐后站起。

    嬴成蟜摆了摆手。

    “先不忙,朕要宣布几个事,凑一块说。

    “朕膝下无子,准备纳妃,谁是管这块的准备一下,朕准备一次性纳多点。”

    群臣愕然。

    先帝刚入帝陵,你为其弟不守孝就算了,要纳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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