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都是工具罢了（1更！）

    既然是大事，势必之前就开过小会。内部已经有了大致的决议。</br>　　九卿之下的大夫们一听到这个议题，纷纷把嘴给闭上了。</br>　　丞相王绾开了议题，上卿姚贾就说，“大王结束五百年的战乱，威加四海，功劳前人所不能及，后人所不能追。大王的功劳高于历代先王，可是我闻大王陵墓，不过和先王规模相仿。”</br>　　“如此大事，岂能这样敷衍过去。恰好楚地降卒五十万之众。当从中抽调二十万降卒，为大王修建陵墓。”</br>　　“二十万？”很多大臣听到这个数字，都不由自主瞪大了眼睛。</br>　　“二十万，几乎是一支所向披靡的军队了。”</br>　　“我怎么听说，之前决定是十万人呢。”</br>　　的议论声，不大不小，若有若无，好像是空气一样漂浮在大殿里。</br>　　淳于越列在席中，听到这些，他已经皱起眉头。怎么能动用二十万人去修建陵墓呢，这也太铺张奢侈浪费了。</br>　　他的好朋友东园公唐秉看到淳于越坐不住，急欲起身，拽着他的袖子不让他起。</br>　　周青臣见到情况如此，立刻上前作揖，“大王立下千秋伟业，未来国人不知道要享受多少年的太平。别说让二十万人为大王修建陵墓，就是三十万人也值得。”</br>　　“更何况楚人一贯刁蛮。留着他们在荆地，根本就是放虎归山。这修建陵墓的楚人，数量要越多越好。”</br>　　淳于越额头露出两条青筋。</br>　　朝中清正之士闻言，大都对周青臣露出鄙夷之态。周青臣看见了，只全然不在乎。</br>　　嬴政坐在高高的王座上，俯瞰着这朝堂上六十多位大臣。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br>　　蒙毅一贯是儒法并学，他知道朝中大臣们都是主张疲民弱民之术，这个方法一定完全契合大王所想。</br>　　肯定有更好地安置六国降卒的办法，但是秦国一定会选择一个对待庶民最严苛、剥削最强势的手段。</br>　　这就是在把秦国人和六国人始终放在一对立面上。</br>　　“大王，臣有异议。”</br>　　蒙毅上前，“既然要用二十万降卒来为大王修建陵墓。而按照规定，王陵的修建一直要修葺到君王驾崩。大王正值壮年，让这么多人修葺陵墓，这要修葺到什么时候呢？”</br>　　“如果安排的时间太过长久，只怕得不偿失。”</br>　　秦国的统治者，都成统治者了自然一贯高明。他们固然奴役、束缚庶民，但是绝对不会过分严苛，凡事都有个限度。</br>　　让庶民受制于他们，离不开他们，因为他们而穷困，但是秦国也绝对保证，他们不会被饿死，有病也有人医治，残疾也不用担心无人奉养。儿女都死了，老人也有官府赡养。</br>　　不会让你如愿，但是一定能保证你生存下去。</br>　　修建陵墓，也是一样的思维。</br>　　可以让这些人来修，但是不能修建太久。</br>　　否则把人家一生压榨完，没有人的良心能过得去！</br>　　蒙毅的话立刻引起朝臣的赞同。</br>　　“你意如何？”嬴政发问。</br>　　“大王，他们每人修建陵墓，要按照年龄来确定放归时间。如果已经是四十的人，差不多满三年就可以放归了。”</br>　　“至于三十的人，满五年才能准许离开。到时候还要规定他的去处，让他的家人跟着他迁离原籍。”</br>　　“至于二十的年轻人，如果是未婚的人，要让他们在我秦国落户，入赘也好，求娶也好。已婚的，要下令让他们的家人搬迁而来。”</br>　　蒙毅的办法，已经很公道了。</br>　　那么多人，如果不用一点东西吊着他们，给他们希望，聚集在一个坑里，那是得多绝望啊。</br>　　这就是政治的残酷性。</br>　　一个年轻人的一句话，决定了几十万人的黄金年龄段要做什么事，至于结果，也给他们安排的明明白白。</br>　　“至于后续，被放走的降卒必须要找到人来替补。再从六国之中抽调刑徒。”</br>　　“过去被放走的降卒，如果离开之后再犯法的，终身修建陵墓。而有些本来该死的罪犯，也命其终身修建陵墓。犯的过错轻的，用罪名加以折合，遣送咸阳也为大王修建陵墓。”</br>　　这就是蒙毅，反应敏捷，思维缜密。</br>　　他把这些说出来后，朝中的九卿们就只能吹胡子瞪眼睛了。</br>　　蒙毅太能干了，把这些老头子们回去找到门客商议了很久的问题都给一口气说完了。</br>　　而且一听就是蒙毅自己一个人想出来的。</br>　　王座上方幽幽地传来一道声音，“善。”</br>　　众臣听见，立刻一起站出来恭维蒙毅。</br>　　就是九卿，纵使再讨厌这个不懂得韬光养晦的年轻人，也都夸赞他。</br>　　就这样，蒙毅的威信在朝中似乎又提高了不少。</br>　　明媚的秋光落在蒙毅自信瘦削的面庞上，众臣则长一声短一声赞叹着。</br>　　扶苏是受不了朝堂上这股风气的。</br>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记得他小时候上朝，朝中的人可不是这样，那都是有什么说什么。怎么现在一个个支支吾吾起来。</br>　　忠臣谏臣的声音更是听不到。</br>　　偌大的朝堂就像是一个开始散发着腐烂臭味的水潭。</br>　　王绾今天一直在望着扶苏。</br>　　隗状也是悄咪咪跪坐着。</br>　　这两个人早就想好了让如今已经积攒了甚多权威、甚多人心的太子来克制一下大王。</br>　　这些年嬴政通过操弄奸臣，调教奸臣，确保了朝中忠臣、奸臣全部都听从他的话。</br>　　大王的权力，也是在最近这几个月空前高涨。因为楚国的战事被扶苏解决了，心头大患已经被除去。嬴政现在不需要什么人再帮助他了。</br>　　是以朝堂上的风气这几个月急转直下。</br>　　但是这么做的弊端，也很明显。</br>　　忠臣和奸臣本来就尿不到一个壶里，现在强行让两伙八字相克的人睡在一个榻上，忠臣自然不愿意。</br>　　现在茅焦、顿弱、唐秉、淳于越等都已经是保持沉默了。</br>　　扶苏正在考虑，自己是单干呢，还是和嬴政合伙干。朝堂上这种气氛委实让扶苏断了和他们合伙的念想。</br>　　转头却看到丞相正在望着他。</br>　　“太子刚从楚地回来，都不问大王讨要庆功宴吗？”</br>　　嬴政一听这个，眉头都皱起来。</br>　　自从那日见了扶苏身边那几个人，嬴政就开始夜间睡不踏实。</br>　　还摆庆功宴，这不是告诉天下人，扶苏功劳很大吗？</br>　　可恨的是，嬴政戴着王冠，垂旒遮着他的面，他根本没法表露自己的不满。</br>　　扶苏望了一眼嬴政，“母君病况未转好，这庆功的事情还是延后吧。”</br>　　王绾眼中露着笑。</br>　　“我方才观太子，意气风发，更胜从前。胸有成竹，像是对方才所论有更高的见解。”</br>　　众人的目光早就都落在扶苏身上。</br>　　扶苏心里自然骂王绾。这厮诽谤我！</br>　　“右相看错了吧？我那分明是苦思冥想未有主意，怎么能说是胸有成竹呢？”</br>　　“我明明看到太子方才都嗤笑了蒙少子一番。”王绾理直气壮地道。</br>　　“丞相，你怎么……”</br>　　“太子，您若是有高见，请一定不要隐瞒。”王绾再度发问。</br>　　扶苏身子慢慢僵直，他开始明白王绾的意图了，脸上写满了求生的欲望。</br>　　众臣纷纷看起了好戏。</br>　　蒙毅情急，“太子真的有高见吗？莫不是顾及我的颜面，所以不肯直说呢。”</br>　　扶苏绝望地望着王绾，这厮坑我啊！</br>　　随后他又看向蒙毅，似乎是看着一个傻狍子。</br>　　都这个时候了，再说没有，就真的是私藏高见了。</br>　　“本是一得之见，尚未深思熟虑，现在只好拿出来献丑了。”扶苏望着王绾笑笑。</br>　　王绾则一脸期待地望着扶苏。</br>　　嬴政盯着王绾撺掇自己儿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