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花落谁家

    陛下一贯心狠。</br>　　可是太子也不是善茬。</br>　　今两虎共斗，其势不俱生。</br>　　陛下年事已高，刚愎自用，只相信自己，不肯相信他人。</br>　　面对太子次次进攻，几乎没有招架还手之力。都是因为这些年太过骄傲的原因。</br>　　可是太子正值青壮啊，其心思灵活。</br>　　我固然有罪，若是肯关键时刻投诚，难道太子会怨恨我吗。纵使不能升官加爵，可是我已然位居九卿，最后结局不会差。</br>　　太子虽然没有表露称帝的野心，可是这样限制陛下，已然是有实力取而代之。</br>　　我现在要选择帮助谁，情况不是很明白吗。</br>　　姚贾和周青臣肩并肩出了宫。</br>　　咸阳城里，开始一团乱麻。</br>　　小人群龙无首，君子更是无有统领。一时间乱象频出。</br>　　廷尉府中的狱案一封接着一封，赵婴虽然身为廷尉，但是处置这些事情总是力有不逮。</br>　　很快嬴政就将他的心腹重臣蒙毅派遣而来。</br>　　蒙毅，现年三十三岁。</br>　　一个男人最风华正茂的阶段。</br>　　经历了太多事的蒙毅，现在已经不像往昔那么热血了。</br>　　来到廷尉府办差的他，已经比三年前成熟多了。对待上级不再仇恨他们媚上欺下，对待偷奸耍滑的下属也不再恨不得一鞭子抽死他们。</br>　　但是对待刑事案件的话，还是一样的爱刨根究底。</br>　　“我不管他是谁的亲戚，犯了法，就是要按照律处置。”</br>　　大堂内，几个属吏吓得瑟瑟发抖。</br>　　“你们几个，这就去告诉冯丞相，他举荐的县丞已经有四位出现了渎职的行为。身为丞相，必须以身作则，怎么能自己带头犯错。”</br>　　几个属吏面面相觑，双手交叉开始胡乱比划。</br>　　“我？”</br>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br>　　“我们是最低级的属吏罢了，怎么能轻易见到丞相呢。就算是见到了，又有几胆子敢对丞相说这样的话呢。”</br>　　蒙毅顿时脸色阴沉似铁。</br>　　在咸阳城，只有贤能和清流会认同蒙毅，而这样的人少之又少。而清流和贤能之中，又只有五分之一的人，愿意和他来往。</br>　　因为蒙毅，他骨子里是个法家酷吏。</br>　　以后有的是机会展示他这面。</br>　　不过，蒙毅在这点上倒是和嬴政‘臭味相投’，他们非常喜欢法律，凡事都用法律来处置。</br>　　只是蒙毅不会徇私，嬴政就不一样了。</br>　　嬴政非常喜欢蒙毅，认为他就是自己在宫中的左右手。</br>　　这几天，五大夫赵婴因为处置张苍的事情不力，被嬴政责罚。</br>　　嬴政急着要在自己的臣子属下面前重新立下威严，要立威杀人是最直接有效的方法。</br>　　神仙打架，肯定有人要遭殃。</br>　　何况是帝国之中两个权力最高的人。</br>　　赵婴身为九卿，被审判也要经历一个相当的过程。他有三次机会上书，面见皇帝陛下亲自辩白的机会。</br>　　这是秦国的法度。</br>　　现在，他正进入了第一个环节，他因为构陷张苍的事情被弹劾，现在正在大牢里。</br>　　说起来，这个大案子里，最莫名其妙的人就是张苍。</br>　　他因为莫须有的罪名被抓进大牢，又被人解救，最后又被人说他是被诬陷的。</br>　　张苍参与了一场和他毫无关系的战争。经历了这波政治激荡，张苍老实了足足半年。他现在正在少府司里干他的差事，不见他再去弹劾别人。</br>　　不过朝中的大臣们，都在假借他的名义弹劾其他人。</br>　　反正一条鱼，朝中这么多人，怎么可能只吃一次啊。张苍就成为了被反复循环利用的人。</br>　　言归正传，今儿个是廷尉府的大日子。</br>　　蒙毅正在差使自己的属吏去干大事，他打算弹劾丞相。</br>　　前不久，他刚刚弹劾完周青臣。未果。</br>　　八年前，他弹劾过赵高。未果。</br>　　五年前，他弹劾姚贾。未果。</br>　　至于朝中其他人，无一幸免。不过他们都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只有这几个人了。</br>　　冯去疾、姚贾、周青臣。赵高虽然死了，但是他没有受到应有的惩罚，按律应当车裂的，结果太子只是砍了他十几剑。</br>　　此事一直是蒙毅心中一个过不去的坎儿。</br>　　现在，只有这几个硬骨头了。</br>　　蒙毅过去在御史台办差，现在终于被调来了廷尉府，这对于他来说是个绝佳的机会。</br>　　廷尉府里的人今天也都战战兢兢。</br>　　大家都很害怕，要是蒙毅留在廷尉府，大家的日子都很不好过。</br>　　就在蒙毅谋划弹劾冯去疾的时候，原先廷尉府的官僚纷纷跑来找萧何。</br>　　萧何正在和他新的属吏卫佃聊天。</br>　　“陛下已经不去东巡了，太子势大，御史台那边最近不知道受了谁的指使，翻出来了各种案子。又说要肃纲纪。”</br>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反正最近朝中乱糟糟的。”</br>　　卫佃一边跪坐收拾文书，一边皱眉，“就怕又惹出事来，到时候我们这里就有着办不完的差事。”</br>　　堂上，萧何跪坐着，神色平静。他有条不紊地处置着案件。打开案牍，仔细研读，了解了大致情况，根据经验和法律条文决定是否审核通过。</br>　　通过的摆在左边，直接入库封存；不通过的几乎都是证据不充分或者动机不足留在右边。</br>　　面对卫佃的唠叨，萧何只说，“做好我们的本职。”</br>　　卫佃望着做事如此认真细致的萧何，忍不住摇头。</br>　　“您这么辛苦，又有谁知道呢？陛下又不看这些。”</br>　　萧何没有说话。他是为庶民当这个差，不是为皇帝陛下当这个差。</br>　　只是一句‘陛下又不看这些’，让萧何陷入思索。</br>　　“陛下，陛下他怎么能装作看不见呢？”</br>　　萧何痛苦地问着。</br>　　左右秦吏都望着萧何，一个个也面色严峻起来。</br>　　从萧何进入咸阳以来，如今是第五年。</br>　　这五年里，萧何看多了嬴政的种种作为，对他已经是大失所望。</br>　　原本他们就痛恨秦国这个把人当牲畜使用的国家，强制的生育制度剥夺了无数青少年男女的幸福也就罢了，现在还横征暴敛，强行拉人做壮丁，给嬴政一个人没完没了的干活。</br>　　原先守法奉公的秦吏遇到嬴政这样的皇帝，受其思想熏陶和环境浸染，以至于很快整个秦国遍地都是酷吏。</br>　　嬴政和他们只想着让民众服从、听话，好尽力使用压榨他们，却从不思考如何能够让他们生活得更好。</br>　　于是矛盾变得越来越多，犯罪数量激增，案件频繁爆出来。</br>　　有些案件是人为乱判的，为的是抓壮丁给嬴政做刑徒；有的是身处在这个世道，自暴自弃违法犯罪的。</br>